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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张熙熙听到后面传来鸣笛声，回头一看，是熟悉的黑色迈巴赫，车丝滑地停到张熙熙身侧，随着车窗下降，露出程惜然的脸，“下班后我到F&S门口等你，陶阳他们请吃饭。”

张熙熙还没回答，黑色的轿车疾驰而去，消失在了眼前，张熙熙一脸疑惑地看向江远光“我同意了吗？”江远光一脸“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回到办公室，张熙熙就给阮圆圆拨去了电话，“喂，祖宗，午休时间，你不能趁下午摸鱼的时间给我打电话吗？！”电话刚接通，就听到了阮圆圆的抱怨。

“晚上你们家陶阳请我和程惜然吃饭？”张熙熙单刀直入地问道。

“我看看，我怎么不知道。”过了两分钟，阮圆圆撒娇式地说，“诶呀，早上陶阳跟我发微信来着，我一忙没看见，我都没回他。”阮圆圆的声音越来越嗲，“熙熙，你就饶了我吧，陶阳这小子，肯定是被程惜然强迫的，真的，我发誓。”如果此时是视频通话，阮圆圆一定能看到张熙熙那个翻上天的白眼。白眼会传染，是真的。

“叫你们家陶阳取消。”张熙熙说道，“立刻，马上，assoonaspossible！”

“熙熙，你说真心话，你真的不想见程惜然？”这回换到阮圆圆占据主动地位，“咱们俩那么多年朋友，你跟我说实话，如果你真的不想见，我现在立刻马上叫陶阳取消饭局，陶阳跟他是好哥们，但我不是，我不怕得罪他。”

张熙熙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拧巴，其实她是想的，可是嘴上又不肯说，总觉得说了就是服输了，认怂了。可是情侣之间又不是竞争对手，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干什么呢？她的心里总有一道过不去的槛，当年吵架的时候，程惜然没认输，反而是她率先低头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拉黑了。这股气堵在她心里许多年，每每想起来，总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

“心平气和地去见见他吧，熙熙，你比我更知道，该珍惜的人和事要懂得珍惜。”张熙熙挂断了电话，突然想知道程惜然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比她更好一点，找出程惜然的微信，点开他的朋友圈。之前没加好友的时候，她看过他的朋友圈，但因为朋友权限，所以她只能看十条。点进去才发现，他没有设置可见范围，朋友圈可以一直看到底，那是2012年。那年，程惜然的朋友圈只有一条，2012年7月20日，张熙熙18岁的生日，那是张熙熙、陶阳、阮圆圆还有一些高中同学他们给张熙熙过生日的时候拍的合影，照片里18岁的张熙熙扎着马尾辫，留着齐刘海，吐着舌头坐着搞怪表情，旁边是她的“铁磁”阮圆圆小姐，她留着当时最流行的波波头，腼腆的笑着。程惜然因为个子高，站在最后一排还露出了头，修长的双手在张熙熙的脑袋上比了个“耶”，陶阳还是一贯的显眼包，带着寿星帽子，张嘴大笑，像素还没有高清，照片里人都笑模糊了。这条朋友圈的配文是“成年快乐。”

因为是高中同学，张熙熙还能看到许多共友们的评论，“诶呦~程老板！酸死谁了，我不说。”“支书！生日快乐！班长，替我转达一下。”“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庭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大哥大嫂过年好！”“你俩不结婚，天理难容！”连班主任和化学老师都给程惜然的这条朋友圈点了赞，看到这些，张熙熙不仅笑出了声。

曾经，真的，很美好。

再往上翻，2016年以前，程惜然的朋友圈几乎，或者说全部跟张熙熙有关。每年张熙熙的生日都会有她专属的“美照”，原来她很嫌弃程惜然的拍照技术，他总喜欢把他怪异的表情记录下来。现在来看，都是很灵动的瞬间，以她现在的状态，可能很难再拍出这么快乐的照片了。

她很喜欢2015年的那条。那年张熙熙上大三，生日那天正好是个礼拜一，张熙熙要在报社实习，程惜然问她要不要请假，他陪她过生日。虽然报社对实习生管的并不严，但是张熙熙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请假，成年人的世界里，过生日有什么重要的呢？那天她思考的不再是去哪里玩、去吃什么、甚至许什么样的生日愿望，而是采访对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她的信息，她的稿子能不能少改几遍。

因为采访对象突然改了时间，所以那天程惜然从六点一直等到九点。等张熙熙从报社出来，许多餐厅都到了即将打烊时间。看到想吃的餐厅写了“闭店，暂不营业”，张熙熙有点意兴阑珊，但还是提出了建议，“要不然去吃麦当劳吧，麦麦永远不会抛弃我们！”程惜然自然的接过她的包，摸了摸她的头发，“寿星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是怕你会委屈。”张熙熙看似心大地甩了甩头，“这有什么可委屈的，今天我收到了好多人的生日祝福，你们都记得我的生日，希望我快乐，我就可开心了。”但是心里还是有点落寞，毕竟一年只有一个生日，可现在只剩下三个小时了。

张熙熙拉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到了麦当劳，正看到麦当劳的工作人员在促销，“麦旋风，每一送一，要不要来两个？”张熙熙抬头看了看程惜然，撒娇式地摇了摇他的手。

“您好，要两个奥利奥麦旋风，谢谢。”程惜然点了单，“还想吃什么？”这时候正好听到麦当劳的广告音乐，“麦当劳，喜欢您来~”张熙熙突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程惜然说：“程惜然，喜欢您来。”感谢你来到我的生活，感谢你一直陪着我，有你真好。

拿到麦旋风之后，程惜然罕见地拿出手机，说拍个合影吧。张熙熙以为他要自拍，还扭捏了一会，今天她匆匆忙忙上班也没有精致的打扮自己，于是问道“你手机里有没有美颜软件。”程惜然戳了戳她的脑袋：“我的意思是给麦旋风拍照啊，傻瓜。”这回轮到张熙熙无语了，心里嘟囔着：“麦旋风有什么可照的。”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配合，照片里，两人的手靠在一起，麦旋风也靠在一起。

后来，张熙熙看到程惜然将这张图片发了朋友圈，并配文：“喜欢您来，生日快乐。”张熙熙是个鬼马精灵，在路上捡到了一把枪，因为天不怕地不怕，朝着远方扣动了扳机。恰巧的是，程惜然也正好在那个路口停留，射出的子弹正中他的眉心。

她不再看下去，退出了程惜然的朋友圈，转而给阮圆圆发了信息：“晚上的饭局我会去。”阮圆圆秒回：“收到。”

上班的时间很漫长，文案憋不出来很痛苦，但是时间似乎也过得没有那么慢，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江远光过来看了看张熙熙的初稿，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张老师，这功力可以啊，不愧是喝过洋墨水的人。下班啦！”

等她走出大厦的时候，看到一辆奔驰商务停在了门口，还在迟疑间，商务车打开了车门，车后座坐着程惜然，程惜然招招手，示意她坐上去。

“怎么换车了？”她上车问道。

“今天喝了酒，我国交通法规定严禁酒后驾驶，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找了司机。”程惜然闭着眼睛回答，看起来他不是很舒服。张熙熙知道，程惜然这个人因为嘴巴挑剔，不好吃的东西宁愿不吃，所以胃有点不好。他说刚从饭局撤下开，车内又弥漫着淡淡的酒味，看起来喝了不少。

“你要今天不太舒服，咱们就改天吧。”张熙熙道。

“张熙熙，我很忙的。”张熙熙听到这个话委屈一下子就上来了，“程惜然，只有你忙吗？我也很忙。我要努力赚钱养活我自己，我还要每天应付你这些破事，我只想回国平平静静的生活，你能不能放过我。”张熙熙强忍住自己的哭腔和自己颤动的双肩，可是还是有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眼角流了下来。

“我说错话了。”看到她哭了，程惜然的态度软了下来，他示意司机拿一些纸巾过来，还没等司机拿过来，就感觉脖子一紧，原来是张熙熙拽过他的领带，擦起鼻涕和眼泪。程惜然哑然失笑，张熙熙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生气就喜欢拿他的东西出气，以前是作业本，现在是领带。一条领带而已，若能让她消气，它也算发挥了自己的价值。他原来不明白纣王为什么愿意烽火戏诸侯只为博妲己一笑，现在他算是有点明白了。

“今天这么好看的妆，再哭可就要花了。”程惜然并非不懂怎么哄小姑娘，只是这么多年，他没有要哄的人，也不想屈尊降贵去说些所谓的甜言蜜语。

听到这些，张熙熙停止了啜泣，一双眼睛扑闪扑闪，望向车前的后视镜，如今后视镜里的这张脸可真谓“梨花带雨”。张熙熙本就长得可爱，一张鹅蛋脸胶原蛋白满满，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略长大一些，可爱的面容又多了些沉稳庄重，岁月赋予了她经历和温柔，让她整个人更柔和了一些。

“渴了吗，要不要补充点水分，接着哭？”程惜然的嘴越来越欠扁，真是不能对他有任何期待，温柔不过十秒。张熙熙把沾了眼泪的领带甩回他的身上，这条手工领带就像破抹布一样滑到了地上，然后还被它的主人无视了。“晚上我预定了松霖楼，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家的蟹黄面。今天你使劲吃，把我吃破产也没关系。”

“程惜然！你当我是猪啊！”张熙熙翻了个白眼，可是嘴角的笑意漫开，笑容洋溢在整个脸上。张熙熙有一双梨涡，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上方的梨涡深深的陷下去，像两颗小珍珠一样点缀在脸颊上。程惜然特别喜欢张熙熙笑起来的样子，她的笑容可以融化世界一切坚冰，化解他的所有痛苦。他突然伸出手，想揉揉她的头发，可是在伸出的那一刹那，觉得自己似乎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硬生生地把手抽了回来。

“熙熙，你能不能……”张熙熙听到话，回过头看他。看到她清澈的大眼睛，程惜然把还没说出口的话艰难地吞了下去。他本是想说，张熙熙，你能不能重新考虑考虑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的害怕，他害怕说出来听到的是再一次的拒绝，平时雷厉风行的程总也没有那么多的信心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他转头平复了一下心情，调整了一下语气，故作轻松地说：“小姑娘，能不能文明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