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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达朗被急报消息吵醒时,天还没亮,外面狂风怒吼,旌旗纷飞,树枝摇曳,他只着中衣外头罩了件大毡,细长的眼睛透出狠绝,扫视着跪在下方的几人,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是举起军案上开封的酒坛仰头饮了一大口,冰凉的酒液进入喉中激起了一股暖意。
“咚”一声,酒坛放回桌面发出的声响让几人心中咯噔一下,纷纷将脑袋垂的更低。
“说说吧,让你们守在骁骑营大营附近两日了,可看出不对劲的地方?”蒙达朗开了口。
下方几人微微抬头互相打量,随后左边的士兵应道:“骁骑营这两日都在练兵,校场的灯夜里也未熄过,末将还探查到,昨日晌午萧长聿亲自进了一趟喀什城,再回来时带回来不少粮草,那运粮草的队伍上印的是姚家的标识。”
蒙达朗放松身体靠在铺着貂毛毯子的太师椅上,眼睛禁闭,右腿高高翘着,左手撑这下巴,右手手指轻点着右腿腿肚,也未出声,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
汇报情况的探子拿不定他是何用意,互相面面相觑,中间的那士兵接过话头继续道:“末将还瞧见骁骑营一支精锐趁夜去了趟白马峡,他们身上穿着特制的衣物,天色太暗瞧不太清楚,请将军恕罪!”
两人都说完后蒙达朗依旧没出声,几人心中不安越深,绞尽脑汁想着是否还有什么重要的点没有说到,思绪翻涌着,最后一人连忙补充,“将军,末将探查到萧长聿让人寻了几百捆枯枝和不少的火油,派重兵看守着,虽不知何用但应是十分重要。”
话音落下,蒙达朗手上停下了动作,缓缓开口,“怎么发现的?”
“末将从军之前是名猎户,所处村落中百姓多用动物油脂提炼出来制作油灯,虽没蜡烛来的亮堂,但动物油脂而成的火油能燃烧时间长,省了不少钱,运火油的推车车辙沾了些,从地面碾过,泥土沾染了些油滴,那味道末将很熟悉,是火油没错。”
闻言,蒙达朗眯了眯眼睛,身子往前倾,犀利的眼神如暗夜中的野兽,透着毒辣和捕捉猎物的势在必得,“萧长聿……”
他缓缓吐出这个名字,“果然够狠,他想用一把火将青木林烧出个口来,逼得阿拿昂不得不出来应战,这人心思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不怕这火灭不掉烧到喀什去!不过这样也好,我还得好好感谢着萧长聿,他们闹得越厉害,对咱们越有利,阿拿昂啊阿拿昂,如今你就像掉进坑里的短腿鸟,再让你蹦哒一会儿,我看你还能找到生路!”
这声音中含着的杀气足以震慑几人,蒙达朗嘴角挂着抹冷笑,大手一挥,“传令下去,这几日都给我打足了精神,时刻准备好,不出两日骁骑营那边必定有动作,咱们得送某人上路了,这达安的位置啊,也该换人坐坐了。”
一旁的副将眼力劲极高,见状迈了一步跪地行礼高声呼道:“天佑我主,说错了,天佑达安!”
下面的探子紧跟其后,连连磕头,“天佑达安!”
“哈哈哈哈哈。”蒙达朗的笑声透过营帐传出,活在风中被风声吹散一点点飘荡开来,最后只余下流水潺潺,鸟鸣阵阵,四周茂密的树林成为了一个得天独厚的藏身点,巡逻的士兵两人为一组,在周遭来回走动着,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咻”一声,士兵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了,盯着身后的参天大树皱着眉打量着。
“怎么了?”同伴问道。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我怎么感觉刚刚有奇怪的声音?”士兵困惑的问。
“许是什么鸟禽动物吧,这林间多的是,别看了快做事,朗主可是说了,这段时间都做事麻利点。”
同伴催促着,士兵又看了一眼,只当自己昨夜没休息好,摇了摇头驱散困意又继续往前走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隐在林间的黑影盯了片刻匆匆离开。
萧长聿将视线从摇曳的树枝上收了回来,打量着校场上训练的士兵,面上瞧不出情绪,盔甲上红色的斗篷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站在高台之上手握指挥标旗,凌然不动,周身气势凛凛,震慑众人。
郑成在远处眺望着,见状从校场另一头走过来,神色慌忙凑近萧长聿耳边低语了几句,也不知两人耳语是何,却见萧长聿脸色凝重了几分,将手中标旗递给一旁将领,自己领着郑成回了中军帐。
他坐在主位抬眸问道:“说吧,情况如何了?”
“将军料事如神,那蒙达朗果真派了探子监视营地四周,将军略施小计那探子果然中计,咱们的人跟着他已经探查清楚这蒙达朗营地在何处,”郑成说,“这群人果然狡猾,他们营地安在了白马峡左侧的一个山谷中,四周树枝茂密又有山脉遮挡,不仔细瞧压根看不出那有个山谷。”
萧长聿倒了两杯递了一杯过去,等人接过自己仰头饮尽才又道:“这蒙达朗不是等闲之辈,野心勃勃却又小心谨慎,不用点计谋哪能诱他上套,他一直坐山观虎斗安得是渔翁得利的打算,至今按兵不动是不确定我们和边域军究竟能不能打起来,唯恐这里头是个套,咱们就让他瞧瞧这份必战的决心,这把火借着风头还能旺不起来。”
“将军真打算把青木林烧出一条路来?”郑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青木林群山茂林连绵数十里,横跨大晋三道,附近多城镇村寨靠山吃山,若是起了山火,火势过旺得不到控制周遭所有飞鸟走禽无辜百姓都得遭殃,先不说青木林中珍稀物资没有个几百年回不来,就说大晋一向对外是仁爱贤良之名,虽说两军对峙没有仁慈一说,可至百姓生死于不顾强行烧山那是暴君所为,到时候的的流言四起民心不稳,既无法造福后辈子孙又失了民心民意,那是真正地得不偿失啊。
这其中的道理和严重性郑成能明白,萧长聿也不会不清楚,他揉了揉眉心回想到昨日递过来的密函里,脸上神情有些复杂,身子往后靠着椅背,仰头望着帐顶,语气淡然地开口:“事到如今,只有这个法子了,更何况,我信他。”
郑成不知道这个“他”是是谁,只是望着自家将军,瞧见他脸上浮起的笑意更加困惑不已,同样困惑的还有萧常陈,他打量着四周的景象,时不时侧头看着身旁两人问出了今天第十次问题,“季思,你究竟干嘛?”
山路崎岖,季思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彻,走了许久本就累的不行又被着萧常陈吵的头疼,只好停了下来,从兜里掏出个木雕的玩意儿高高举起抬头左右看了看,眉头微皱,嘴唇紧抿,将那玩意儿塞回兜里,抬眸看了眼望不见边的山路道:“这处不行,地形太低了风力不准,再往上走走。”
说完他抬腿便打算往上被人拦了下来,有些茫然的抬头。
“先歇一会儿吧。”祁然道,他看着季思额头的汗水,满眼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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