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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请命（第1页）

宫内。

朱红的宫墙头覆盖着厚厚一层新雪，一道单薄的身影撑着伞脊背挺直地走在宫道上，最终停留在崇德宫门前。裴安刀抬眼仔细地看着这道金色的牌匾，握着伞柄的手紧了又紧，最后将伞收了起来，迈步走了进去。

伞上的雪没有抖落，全部夹在伞面上，整把伞稍显厚重。

裴安刀进到正殿，反而在太监的带领下走到了承德殿，他审视着这个他从未来过的地方，厚重华丽的帘子垂在柱子旁，博古架上琳琅满目的摆件，几乎铺满整个宫殿的地毯，光是这些所值便不下万金。

明黄色的帷帐后像是有一道躺着的人影，裴安刀撩开官袍恭恭敬敬叩首行礼。“微臣大理寺正裴安刀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床上传出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不必多礼。”

裴安刀得了免礼的旨意才从地上起身，透过明黄色帷帐，他看见床上的那道身影似乎坐了起来。犬山见人满身满头的雪，皱着眉关切道：“哎哟，小裴大人这怎么浑身的雪，还不快快拿热毛巾来给大人擦擦。”

裴安刀摆摆手。“不妨事，外臣入宫撑伞失了礼数。”

犬山从太监手里拿了毛巾一边替裴安刀擦着身上的雪，一边念叨着。“小裴大人这又是何苦，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么大的雪没的再给您冻病了可就不好了。”

自从把宫中那位女官走后，陛

下的病越发严重，原来还能批些个奏折，如今却是浑然不理朝政了，即便是裴安刀这样一个不爱打听的人都知道他们如今的天子整日下不来床，即便能下床也是去一趟承光殿看一看那副棺材，终日浑浑噩噩，如同得了失心疯般。

朝廷并不是所有人想象中那样清清楚楚地分出来文官清流，左丞得势，皇权下放，所有所谓的文官清流也不得不服从某一上级的指令行事，清流闻本就招人嫉恨，朝中能得以掌权处理事务的如尚书侍郎一类多少都与清流发生过口角，如今大权在手，免不得要给他们个下马威。

也就是大理寺还好，近来虽有大事发生，嫌犯却被押解在宫中，反倒给他们落了个清闲。

“微臣贸然进宫，有要事禀告陛下，国子监五经博士徐如意散播谣中伤陛下，微臣已搜集证据，其中谋逆文章诗词，皆在暗指陛下不如大皇子殿下，以至民心不稳，君臣失衡，望陛下示下决断。”

隔着帷帐，萧珩凝视着这个年轻的男人，上回青女案裴安刀草草结案，他内心歉疚，这次的刺杀案，又没有让他有动手的机会，裴安刀倒是会给自己找事儿干，不过这倒省了他们的事了。

“抓。”

萧珩气息虚弱，轻飘飘的一句，听得裴安刀心中有些火气上涌，可闻见房间中浓郁的药香，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微臣领旨，定竭尽全力将此事办好。这时

候微臣今日来，还有一言要奏。”

没等萧珩发话，他便自顾自地道：“微臣知道陛下身子羸弱，但陛下既然身为国主便该理其政负其责，不应放肆由臣子全权决定大事，如今满朝文武解自决自断，实在不成体统。陛下虽在病中，双二耳朵也该听一听外头的流言纷扰，及时处置，而非当成过眼云烟，三人成虎积毁销骨的事随处可见，更何况事关君王的名声，陛下还是小心为上。陛下也应静听太医嘱咐，保养身子，不宜雪天走动，为情爱伤心过度。”

犬山从前只知道他是个直臣，却不曾料想到这人耿直到这般地步，他并非言官却敢如此上谏，有御史大夫赵元刑部尚书张禄正左丞秦开明做例子，难道他就不怕陛下一怒之下将他也砍了头去吗？

犬山看不见帷帐中人的脸色，一时捉摸不透主子的心思，想打个圆场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看着干着急。

萧珩被人指责却并没生气，眼眸中甚至带着一丝欣赏的神色。抓捕徐如意的任务全权交由他负责，将人关进大牢中，萧珩很放心。裴安刀跪在地上，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股慷慨赴死的义气，可意料中的责骂并没到来，反而只是得到了一句。“朕知道了。”

裴安刀一时间分不清萧珩这话究竟是真是假，就被犬山从地上扶了起来。“小裴大人今日累了，今日雪大，大人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

，免得着凉了。圣旨奴才等会送到您的府上，大人放心。”

犬山话音刚落，就见卓虎从门外走进，报道：“陛下，礼部尚书苏大人与安内府的陆总管一道在门外候着，说是要求见陛下。”

犬山还想送一送裴安刀，却被裴安刀婉拒，他只好遣了卓虎去送人。将礼部尚书苏雁行与陆福海一并领了进来。看着跪在地上行礼的两人，萧珩神色淡漠地拨了拨手边的香囊，就如裴安刀所言，自他生病皇权下放，朝中文武自决自断，鲜少有再到他跟前求见的，一是怕得罪了朝中又有权势的官员，二是怕扰了陛下的安静触怒天颜。这会子抱团过来，不过是看着裴安刀来试了水想赶趟。

苏雁行是正经前朝官员，拱手道：“微臣叨扰殿下，是为了晏和长公主的和亲婚期一事，微臣找观星台推演过，下月十三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婚丧，万事皆顺，也与陆公公商量过，觉得此日最佳，特来请陛下圣裁示下。”

萧姌和亲本就是一道幌子而已，二月十六，一个月的时间，与他们而言，够用了。萧珩咳了两声，缓声道：“皇姐出嫁，二月十三的确是个好日子，便定下来吧。长公主出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陆福海回答：“按照陛下吩咐，以嫡长公主的身份置办嫁妆，大部分东西都已筹备妥当，还有一些也能在月底完工，请陛下放心。”

萧珩淡淡地应

了一声嗯。

苏雁行与陆福海本就是为着此事来的，见陛下同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行了礼后便一前一后从殿中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