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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伤（第2页）

程珏看着风释手里那张纸，心里稍感宽慰。他知道自己荒废了读书习字的最好年纪，所以在练字时付出了十二分的精力，幸好一切都还赶得及。程珏抬头看向风释的眼睛，嘴角勾出一抹笑，还好他遇到了风释让他看到了希望。

风释看了一眼窗外，就这说话的功夫外头竟又开始飘雪，他将程珏的手稿放好转身朝外走：“走吧，该去吃午饭了。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饭也落不得。”

程珏盯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师父比我还小一岁，不也是长身体的时候吗？”

“你这十二年饥一顿饱一顿，营养自然跟不上”风释拿起靠在门边的桃源，拂去上头的飘雪，“我在山门每日吃饱穿暖，如何比得？”

程珏一惊，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师父都听到了？”

风释打量他一眼：“我虽小你一岁，个子却高你一头，你还不好好吃饭补充营养，争取在骨骼定型前长一长。”

程珏：“……哦。”

风释伸手感受了一下屋外的风，扭头看了一眼穿着单薄棉衣的程珏，回身将挂在屏风上的大氅取来披在他身上：“你的棉衣还要几日才能做好，这几日你可在我的衣柜里找些衣服御寒。”

程珏微怔，反应过来立刻就要去解身上的大氅：“师父身上还有伤，怎么能给我呢？”

风释按住他解衣带的手，用另一只手整理衣领：“我是你师父，拜师那日便说了，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东西。况且，我身体硬朗即使有伤也能很快恢复，你长年来身子透支严重，根基不稳，若是染了风寒，岂不耽误学业？”

程珏只觉得心口发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风释手指还带着风雪的凉，此刻覆在程珏手背上倒是像一块寒凉的玉石。程珏垂眸看着那只手，风释整个手心都贴在他手背上，程珏微微动了动手，清晰的感觉到风释手掌的光滑细腻。程珏只觉得心脏发痒，鬼使神差地抬起了另一只手……

“好了，”风释替他整理好衣领，拍了拍衣摆才收回手，“正好能盖住脚背，还不错。”

程珏蓦的收回手，心底惊骇不已。刚才他竟是想去牵住风释的手。当真是疯了，他居然对他的师父生了这样的心思。

风释撑开桃源走进雪中：“走吧，师兄准备的饭菜该送到了。”

程珏回神赶忙撑开世外追出去，他放慢脚步，落后半步看着风释的背影。若是风释知道自己刚才对他生出了怎样的心思，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赶出去？

程珏沉下心神，这件事不能让风释知道，这种心思也绝不能再有。

风释推开门便看到桌上放着两个食盒，他眼睛一亮，伸手掀开了其中一个食盒的盖子，八宝鸭，乌鸡参汤，干煸小黄鱼，清炒娃娃菜。风释脸色瞬间耷拉下来，愤愤地摁紧盒盖，不情不愿把食盒朝程珏面前一推：“你的。”

程珏忍笑，调整好蒲团在桌前坐定，抬眼去看风释打开另一个食盒的反应。风释坐定，将食盒拉倒面前一把掀开，鲫鱼汤，小葱豆腐，水煮青豆角。风释脸黑如锅底，之前他一心修道努力提升修为根本不在意每天吃什么，即使白面馒头也甘之如饴，可凡事最怕对比，程珏那份菜品的香味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钻把他的馋虫都勾起来了。

风释扁着嘴舀了一大勺小葱豆腐放进嘴里，葱香味在舌尖炸开，细嫩的豆腐碎入口即化勉强抚慰了他受伤的心灵。不看就不会痛，风释这样安慰自己，埋着头啃豆角。

“咔嚓”细微的声响从对面传来，风释闭上眼睛，不用看也知道这是酥脆的干煸小黄鱼啊。风释被那声音勾出口水，只得猛灌一口鲫鱼汤压住。偏偏程珏有一道菜一道菜吃完的习惯，咔嚓声不绝于耳，风释抬头幽怨地看着他。

程珏还在赞叹这小黄鱼的美味，火候刚好，鱼肉脆香而不焦，就连鱼骨都酥脆入味。程珏做乞丐多年，向来是有什么吃什么，从来不细品食物的滋味，可这道小黄鱼真真让他舍不得潦草下肚。程珏咽下口中的鱼肉，夹起另一条就要送入口中。

程珏一道菜一道菜吃完的习惯来自于多年行乞的经历，每次能讨来半块发霉的馒头已是万幸，讨来半盘没吃完的菜就足以开心许久，讨来的东西要赶紧吃完，否则就会被路边的野狗抢去。所以程珏没有每道菜食一点的习惯，哪道菜离得近就赶紧吃完然后再去吃下一道菜，这样即节省时间也能保证吃饱。

竹筷夹着小黄鱼已经快要碰到程珏的嘴唇，他一抬眼就瞧见风释神色哀怨地盯着他看，触即嘴唇的小黄鱼一顿，落入碗中。程珏心底好笑，面色却不动声色，他自然看得出风释馋他手里的小黄鱼，只是碍于自己是师父不能与徒弟抢食不好开口罢了。偶尔吃一次应该无事，程珏浅笑就要从盘里夹一条给风释，抬起筷子时心念一动，转而夹起碗中的那条，伸着胳膊越过半张桌子放入风释碗中。

风释盯着碗里的小黄鱼，眨巴着眼睛看向程珏，隐隐有些期待。

程珏撇开视线轻咳一声：“弟子有些吃不下，师父帮弟子吃一些吧。”

风释吞了吞口水：“你这样说，为师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说完，夹起小黄鱼咬了一大口，腮帮鼓鼓，眉眼弯弯，一副高兴的模样。

程珏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开心。那条鱼，风释并没有嫌弃他碰过。程珏视线下移，盯着风释的嘴唇，上面蹭了些油，显得颇为水润。要是……

程珏猛地涨红了脸，埋头吃饭不敢再看风释。

风释吃到想吃的菜整个人正高兴，一时间没有注意到程珏的异样，二人就这么安静地结束了午餐。

……

风释两指捻着符咒，口中诵诀，一道金色光幕出现在他头顶上，灵力沿着金光游走在风释头顶上勾勒出一个繁复的阵法，风释不断朝那阵法输送灵力，阵法越来越凝实到某一刻忽的一颤似瀑布般洒下一层薄薄的光膜将整座院落罩了进去。风雪霎时被隔绝在光膜之外，处在光膜之中的人却并不觉得气闷。

风释收回手，那阵法便在头顶自行运转，金光流转，美不胜收。

“这是结界，”见程珏看得痴了风释走上前介绍道，“普通的结界可阻挡风霜雨雪，高级的结界甚至可以抵挡窥天境的一击。”

程珏苦笑：“我见过的，灭门那天父亲设下的结界只撑了片刻就被妖魔击破，然后……”

风释盯着他，心口发闷。程珏注意到他的沉默，勾起唇角故作轻松道：“没关系，等师父教会我本领我就可以下山报仇去，我的父亲和母亲也一定会在天上保佑我复仇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