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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骨子里的仁德（第1页）

沈凝试着坐起身，发现身体轻盈了许多，像是积攒了多年的污垢被洗净，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姬御苍命侍琴和侍棋打水进来伺候，然后转头看向沈凝：“先洗漱一下，补汤已经熬好了，待会儿少吃点，补补血气。”沈凝定定打量着他片刻，眉头微皱：“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刚生完孩子的妇人？”姬御苍表情一顿，面无表情地开口：“可惜嫁给本王两个月，夫人至今仍是完璧之身，离生孩子还远得很。”沈凝眉头微皱：“你不是此生无嗣吗？我怎么生？跟别的男人生一个，让你做现成的父亲？”“……这倒不用。”姬御苍噎了噎，“本王对孩子没有执念。”侍琴带着两个侍女进来，端水的端水，拿衣服的拿衣服。姬御苍退开几步，让侍琴她们伺候沈凝洗漱，整个过程中，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沈凝，生怕她虚弱之摔下床来。洗漱结束，侍女们退下。侍棋端着补汤进来：“温度刚刚好，王妃趁热喝了吧。”沈凝擦干双手，只觉得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心头不知怎么就划过一个古怪的念头。虽然她看起来像是在坐月子，但没有生养过的身体到底对食物的香味接受度高，不会闻着味就觉得恶心。姬御苍不知她那一瞬间的念头，接过碗，在床边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口一口喂着沈凝。沈凝边吃边打量着屋子，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锦麟院，大概是睡着时被姬御苍抱过来的。“你下午一直守着我？”沈凝问道。姬御苍嗯了一声，专注地喂食。沈凝淡道：“你自己的身子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适之处？”姬御苍下意识地摇头，然而对上沈凝那双平静的眸子，他如实说道：“下午觉得有些累，趴这里睡了半个时辰，醒来之后就好很多了。”沈凝知道他轻描淡写没说实话。解毒从来不是一个让人舒服的过程，何况他体内的毒那么刁钻，上个月只是用银针逼了一些毒出来，他都要睡上半天，这次解毒是把骨头缝里的毒都逼了出来，无异于刮骨疗伤。不过姬御苍能忍，沈凝是知道的。何况他们现在是大哥不说二哥，难兄难弟，谁也好不到哪儿去。一碗汤喝完，沈凝又出了一身汗，她急切地想沐浴，好好泡个热水澡，换身清爽的衣服。若是浴桶里能撒上一些新鲜花瓣就更好了。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提要求，姬御苍就先一步开了口，像是知道她心里想法似的“你身体虚弱，暂时还不能沐浴。”他说着，表情略微迟疑，“我让侍琴送点热水过来，给你擦擦身如何？”沈凝话到嘴边，不由又咽了回去。姬御苍站起身，去喊侍琴打水过来。待沈凝一切收拾妥当，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这一夜不知不觉流逝大半。换了身衣服的沈凝靠在床头：“你还不睡吗？”姬御苍抿唇看着她：“我今晚想歇在这里。”沈凝挑眉：“趁人之危？”姬御苍伸手撩着她耳根的发丝：“若你要这么认为，我不否认。”她现在确实是最虚弱的时候，他强行留在这里，她反抗不得，所以确实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沈凝道：“明日一早要不要上朝？”姬御苍摇头。沈凝皱眉：“朝中没事可做？”“事情很多，都安排下去了。”姬御苍声音沉稳，仿佛任何时候都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南昭使臣有谢听澜应付，其他事情有言卿尘和各部尚书安排，粮草正在筹集，军中我已让楚云骁加紧训练，兵器该换的换，战马该添的添，到时一应装备准备好，只等你身体养好，就可以出征南昭。”沈凝沉默了良久，才道：“姬御苍，我这几天想了想，你的兵马只听你的，我领兵不合适。”“没什么不合适的。”姬御苍道，“如果我都听你，我麾下的将士自然也——”“我不是担心这个。”沈凝淡淡一笑，“之前我跟你说过，我并不喜欢打仗，也没有立军功的想法，我的抱负和眼界根本不如平遥长公主，何况主将跟麾下将士是需要磨合的，我不想浪费那么多时间。”有些事情若做得有意义，就算困难重重也应该去做，而用军权的归属和将士的命运来成就某个人的功勋荣耀，则完全没必要。姬御苍没说话，安静地喂她吃完一碗补品，把碗放在一旁，才敛眸道：“你是不忍心对南昭将士下手，他们之中可能有一多半人，曾经也是你麾下的将士。”军人保家卫国，不管是高高在上的主将，还是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小兵，都是军队的一份子。君王可以杀了主帅，夺去兵权，打乱甚至是铲除主帅麾下的一些心腹将领，但是他不可能杀了军队里的所有人，所以那些还活着的小兵可能早已换过好几个主帅。他们没有话语权，有的只是听从将领调度的忠诚和服从，是对保家卫国的坚定不移。沈凝要报仇的目标很明确，但她不能亲自斩杀曾经听她号令的儿郎，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她的仇人只有韩珣和南昭皇帝，跟其他人无关，她曾征战沙场七年，最能理解军人的身不由己。“人性真是复杂的东西。”沈凝轻轻叹了口气，“仇恨能让人失去理智，泯灭良知，什么都不管，一心想要复仇。可往往复仇之后才会发现，为了复仇制造太多杀戮，远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姬御苍沉默片刻，缓缓握着她的手：“夫人的善良和仁德是靠在骨子里的，总是不由自主地怜悯着苍生的无辜，倒叫我自惭形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