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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第一次南下（第1页）

正如肖勇智所言，开始检票后，人流汹涌，一股脑儿往检票口拥去。

肖勇智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拎着两个袋子，半张开两臂，把齐修竹紧紧护在胸前，好一番拼搏，通过了检票口。

走过长长的通道，下了一段几十级的台阶，找到卧铺车厢，上了火车，等找到两人的铺位时，已是一身一头的汗了。

肖勇智让齐修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再把两人的行李在铺位下放好，这才缓了口气，抬手用手背擦了擦汗。

齐修竹递过一块毛巾手绢，示意肖勇智用它擦汗。

肖勇智哪好意思用人家大姑娘的东西擦汗，忙推拒道：“不用不用，一会儿车开了，我去水房洗洗就行。”

“赶火车跟打仗似的，这种天气出门，遭罪呀。”对面床的人一手揪着衣襟，一手用报纸往里面扇风，抱怨道。

火车准时发车。齐修竹靠窗坐着，她扭头望着窗外，送站的人往火车里望着，挥着手，火车上的人趴在车窗前跟亲朋们话别，一时之间别情依依。

齐修竹心里五味杂陈，有的人走了，还回来；有的人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火车开始提速，开始了24个小时的旅程。

肖勇智问清楚了打开水的地方，挤着去挤着回，把自己和齐修竹的杯子都打满了水。把装着食物的袋子从行李架上拿下来。

“我妈一大早去早市买的，怕咱们在火车上吃不好。这是马老四家的牛肉馅

饼，早市的大拌菜，于记大麻花。”他把东西一样一样摆在小桌子上，再一层一层打开，香气立刻散了出来。

“我也带吃的了，我带的红肠、面包、方便面。”

“你的那些能放住，先吃我的。我妈还给咱们准备了熏肉大饼，酱牛肉、黄瓜柿子都洗干净了。咱俩火车上要是吃不完，下车还得拎着。”说着肖勇智递给齐修竹一双筷子，一个饭盒盖，“快吃吧。”

“那我跟你借光了。”齐修竹也不客气，开吃。

“不不不，是我借你的光。”肖勇智笑道，“我妈是听说我跟你一起出差，才准备这些东西的，她还说，让我照顾好你。”

“我们上海的小姑娘，就是要这样照顾的。吃吃喝喝男人都要打点好才行。”坐在对面的大叔操着一口南方普通话插话道。

齐修竹抬头瞥了那大叔一眼，低头说：“您搞错了，我不是上海人，我是当地的。”

中年男人却继续道：“怎么会？我走南闯北这双眼睛灵的嘞，小姑娘这样子，很像我们上海人。”

齐修竹低下头吃东西，不再说话。肖勇智把话头接过去，向他打听起上海的风土人情来。

吃完午饭，肖勇智把东西收拾好，拿出一本《焊接原理》，笑着对齐修竹说：“最近在啃这本书，有很多不太懂的地方，方哥忙着备考，我不好总打扰他。不如齐老师帮我辅导一下吧。”

“好吧，吃人嘴短，看在阿

姨的份上，我就帮你看看。”

火车上格外嘈杂，男人们吆喝着打牌、喝酒，小孩子哭闹跑跳，大人训斥哄劝，不时还传来小夫妻的争辩声、列车员的叫卖声、女人们家长里短的议论声，直吵得人头疼。

而且，车厢却暂时成了他们的课堂，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两人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一个问，一个答，其乐融融。

齐修竹之前只钦佩于肖勇智的勤学，现在却更佩服他的天赋，或许是他有实际经验的关系，书本上的原理他很快就能理解，真的是一点就通，面且他十分强记，那些枯燥的原理、公式记得特别牢。

齐修竹忍不住问他：“你中考时为什么不考高中，然后考大学，怎么会去考了技校？”

“咱们动力厂的子弟似乎从小就注定了一路要走的路，”肖勇智遗憾地说，“在动力厂医院出生，两三岁上动力厂的托儿所幼儿园，然后是动力小学、动力中学。中学毕业之后都要考技校，能考上的以后就进厂当正式工，考不上的就想办法三产。动力中学的教学质量不好，一年也考不上几个重点高中的，如果不上了重点高中，就别想考上大学。普通高中毕业再想进厂，那可就难了。没有技术，去三产都难。”

他摇摇头，继续说：“像我们普通职工的子弟，都是大帮哄着长大的，能弄到一个好岗位，拜到一位好师傅，就万幸了。只有干

部家的子弟，或者特别看重孩子学习的家庭，才会拼一把让孩子去考高中。”

齐修竹替他惋惜，随即又鼓励道：“你现在开始学也不晚。我们学校的成人教育非常好，是全省第一，不比普通专科差。走到哪儿人家都认。我觉得你一定考上。加油，我看好你！”

“我现在语文、数学复习得还可以，就是英语拖后腿。”肖勇智感慨道，“你知道吗？方哥拿着词典背单词，这么厚！”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着。

“我小妹的英语都比我好，她年初时还抢方哥儿子方天天的《英语画报》看，现在开始看那个《英语世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懂。”

“英语只要找到窍门就容易了，”齐修竹循循善诱，“无它，唯手熟、耳熟、嘴熟。”

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夜里关了灯，喧闹了一天的车厢里暂时安静下来，肖勇智爬到中铺躺下，大脑却依然兴奋着。他轻轻翻了个身，俯身伸手去够小桌上的杯子，眼睛的余光看到下铺的齐修竹，女孩侧躺着，头微微靠近胸部，双腿微微蜷曲，乌黑的长发散在脑后，她蹙着眉，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火车飞速前进，窗外时明时暗，光线映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有一种莫名的美。

“哐啷！哐啷！”前进的火车发出有节奏的、巨大的声响，肖勇智轻轻缩回身，生怕

惊动了下铺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