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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第2页）

“世子啊，您快回去吧！这天气凉了，外头风大，您这样在外头呆久了，要是再感染了风寒，苦得还是自己呀！”

“对呀对呀，世子，好歹再多披件大氅，揣个火炉子呢。”

萧顺本来在急头上，有心火冲着没什么大碍，也不觉得冷，现在被人点醒，再加上寒风过境，阵阵如刀割般刮在脸上，人打了几个寒颤，也清醒了几分，渐渐停了步子。

“郡主去哪里了？”他沉声问道。

后头的人面面相觑，踌躇道：“郡主今儿一大早的就去搜了卫七房里，在里面搜出了些不该有的东西，现下......现下应是押着人往大理寺去了。”

大理寺，大理寺。

除了火烧侯府这个罪名，还能有什么理由不用家法，而要把人押进那种纠察大案的地方！

萧顺眼前发黑，在强烈的日光下晕眩得有些站不稳。下人赶紧上前搀扶，各种“世子，世子”嚷成一片。

周围嘈杂的问候声渐渐模糊，恍然间，萧顺似是听见耳边有人笑道：“那世子可不要忘了今日说的，若有朝一日我落难了，还请世子大显神威保我一命才好。”

他那日答什么了来着？

“君子一眼，驷马难追！你只管跟我吃香喝辣的就好！”

可终究是晚了一步，他本非君子。萧顺闭了闭眼睛，手指掐紧掌心。

————

“世子？不是应该在床上躺着么，怎么出来了？”

姚温甫一回府，就看见萧顺直愣愣地站在院子里，身上衣服松松垮垮地挂着，发冠未束，头顶三千烦恼丝就这么披散着，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像是个被人制成的毫无生气的巨型人偶，被许多下人簇拥着，好像稍不注意就会一头栽下去。

“郡主，您快来劝劝世子吧。”下人们见了姚温都像找着了救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开始诉苦，“世子今日一醒就痴痴地往外走，小的们是拉不住也劝不住啊！世子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小的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萧顺闻言，倒是终于有了力气睁开眼皮子，干涩开口道：“我没事。你们先下去吧，我和郡主有话要讲。”

“这...”众人回头看姚温。

姚温皱了皱眉，好不容易搞定卫七，萧顺这又是在发哪门子疯，但她对上萧顺晦暗不明的眸子，直觉是这人有正事要说，压下心中众多疑虑，温声对下人们道：“都先去忙自己的吧，世子这里有我。”

众人品出姚温话里撇清了他们责任的意思，这才安心告退。

“说吧，什么事？”

姚温为了不遭人猜忌，不便在外面呆太久，回得匆忙，此时有些心力不济。

幸好萧顺也懒得周旋，开门见山道：“卫七呢？”

“卫七火烧侯府，意图谋害当朝世子、郡主，早上全都招了，人证物证齐全，现在人在大理寺关着，等着按律审讯。”

姚温平和道。

她知道萧顺早晚会知晓此事，却没想到会如此之快。如此看来，他也不是完全不知情。不过身边亲近的人做出这种穷凶极恶之事，一时不愿意相信，情绪失控，也实属正常。

于是她又出声安抚：“是他心术不正，咎由自取，不是你的错，你别太难过。”

“我知道是他。”

萧顺平静地注视着姚温，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你们知道。”

“为什么？”姚温愣怔，明知道对方起了杀心，还要把心脏递到别人跟前，说你快来捅两刀么？

自从她和卫七达成交易后，卫七那小子便跟倒豆子一样将自己所有的恩怨与往事交代了个干净。

其中自然包括对世子爷的仇心。

“我本是个无父无母的贱种。知道瓦巷么，下九流混的地方，我在那儿被一个娼妓收留，被一根铁链锁着，一直锁到了六岁，”在那间幽暗小屋里，卫七坐在地上懒懒地向姚温讲他的生平，带了一点终于有人愿意听自己讲故事了的诡异的高兴，

“我比那个娼妓幸运，她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得花柳病死了，尸体烂在屋子里，臭了才被人发现，被人拿了张草席裹了丢去了乱葬岗。后来的那年，我一直被拴在外头没人管，就开始学狗叫，偶然有人路过觉得有趣的，就向我丢个菜窝头。运气好时，还能有个白面馒头。”

“时间久了，过路的人看厌了，吃食给的就少了。我实在太饿，一个劲地装疯卖傻，狗能干的事我全干了，就为了讨口饭吃。”

讲到此处，卫七笑了笑，“不过那样的日子也没过太久，很快，上天垂怜，她发现了我。”

“柳正音？”姚温轻声问。

“嗯。”卫七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她那天穿着白裙，挽着玉簪，天仙一样。看见我在墙角拿着树枝在地上乱涂乱画，可能也被惊着了，就蹲下来，一脸关切地问我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什么脖子上套着锁链。我当时从没见过她那样的人物，只一眼，就看呆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你知道吗，其实你和她长得挺像，尤其是眼睛，但她比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