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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第3页）

沈旻自嘲一般地笑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

“当然，我意识到这些都是暂时的，真正想要永恒，只能有所成就，方能名垂青史，这个成就必须很大很大，大到成为整个人类史上无法抹去的一笔。这就是我想做的，也是为什么我选择了天文学，因为我认为它的前景是不可限量的，宇宙多少浩瀚，但它还包含了更为浩瀚的未知之理等待着我去发现和研究。”

男孩眼里闪起了光，一如江羽第一次和他谈论起天文，他说及“非凡即是激情所在”时那样，燃烧起压抑已久的大火，只是江羽到今天才明白火为何而燃。

“我只是想留下我来过的痕迹。”沈旻下了最后的结论，掩藏在镜框后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江羽，隐约间泛起了一些湿意。

关于他身上的谜团几乎都已经打开，他的叛逆与脆弱，阳光与哀伤，种种矛盾都源于这环环相扣的少年情志，而江羽也几乎猜到了他与他父亲的矛盾所在，毕竟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是多么希望和他如此相像的儿子能现实的活着。

“我母亲也是天文学的科研工作者，她很有天赋，我的天分应该也是遗传了她。那个人总说年轻人用热血铸就的虚无梦想也许要付出一辈子的代价，我恨极了这句话，但是我却也一直清楚地知道，在母亲的身上，这一点残忍地应验了。”

江羽心中咯噔一声响，瞬间回想起在家里和沈教授讨论时，他说起同一句话时一闪而过的悲伤神色，下意识地去拉男孩的手，触及到一片冰凉。

“江羽这么聪明，肯定猜到后续了吧，”路灯下江羽看到沈旻勉强地笑起来，“母亲做的科研不仅危险而且踩在科学道德的边缘，她自己每天背负着很重的心理压力，却还遭到了那些庸人恶毒的非议——他们那是污蔑，我每天，每天，都希望那些传播谣言的人能下地狱——不过我应该是失败了，他们下没下地狱我不知道，母亲却是真真切切地离开了。”

他讲完这个故事，两人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小河还在轻轻地响，发出清越的声音，但这平常夏日里的凉爽之音此时显得凛冽至极，夹着森森的寒意割开他经年用酒精麻痹的伤口，撕出浓浓的血味流进江羽的心里。

沈旻把头沉沉地靠在江羽的肩上，她握着他的手，一点点抚过他的指节，然后与他十指相扣。

良久，沈旻才又轻轻说道：“江羽，你说对了，我确实不是一个纯粹的酷男孩，现在这就是完整的我了，我压根就不是什么酷男孩。”

“这不是完整的你，我一向的观点是人要用一生的时间去认识自己，”江羽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另一方面，酷男孩是外界对你的看法，而对于我们这样的群体，这些看法都是我们自己选择呈现的，虽然你不是，但是你希望别人这么看你，显然，你做到了，而且很成功。”

“但是被你识破了。”沈旻的语调终于有些上扬。

“那是因为在认识你这件事上，我有能力走得更远一些。”江羽笑着说道。

“江羽宝贝，我感觉我会多很多情敌。”沈旻回道。

“嗯？”江羽接道。

“像你这样自信强大到骨子里的人，男女通吃。”沈旻故作揶揄道。

“彼此彼此。”江羽说道。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去，也许是因为刚刚伤口撕裂得太突然，他们的谈话都有些生硬，事实上，江羽也有些头疼，其实她从来都不擅长安慰人，将心比心就算再真诚，也不能让她真正体会当事人的情感冲击，这种时候她往往只能选择沉默，语言太苍白，让她自己都觉得虚伪。

江羽正想着应该说些什么，沈旻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这周末文泽请我们去他家里玩，你去吗？”

“他家里？”江羽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他要给齐柯过生日，还让我们先保密。”沈旻回道。

“那我是不是也得给齐柯准备生日礼物。”江羽问道。

“其实不准备也没事，齐柯这个人没心没肺的，不在意这些，只要有的玩就好了——不过既然你要准备的话，我们可以早一点先去买。”沈旻说道。

“这算是在邀请我约会吗？”江羽笑着说道。

“算。”沈旻已经从之前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对着江羽扬了扬眉毛，然后凑过来吻了吻她的唇角说道，“那就这样说好了，我送你回宿舍。”

后来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谈及那件事情，但是江羽知道沈旻已经发出了寻求帮助的信号——用一种极为隐晦的方式——只是她需要时间，她不想自己的回应最终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