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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哪里见过这种说哭就哭的架势,还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对他落泪,实在没什么美感可言。
虞熙心里一阵无奈,只能绞尽脑汁地编词:“程将军这是说的哪里的话,邺城临近蜀州,将军一走,蜀州周阙必然图谋邺城,到那时,渝州才是危矣!”
程度听到大公子这般说,便不再继续做戏了,立刻收了眼泪,倒是让虞熙看得傻眼——这说哭就哭说停就停的本事,不去当演员真对不起你这绝佳的天赋。
就在虞熙暗暗吐槽的时候,程度已是双手捧着一个竹简呈了上来:“大公子,这是平城陈文台来信,平城形势尽书于此了。”
陈文台是虞芒麾下唯一的谋士,名裕字文台,已经是花甲之年了。
虞熙对陈裕的能力还是很相信的,这年头能活过六十的人都是人老成精。他接过竹简仔细观看,这份书信条理清晰,通读下来,哪怕是像他这样毫无经验之人,也对平城的情况了解了个八九不离十。
平成虽然被围困,但是远不到山穷水尽之时。
一来攻城战向来是处守势的一方伤亡更小,所以兵法有云:十则攻之,五则围之。没有远超平城的兵力,想要攻下平城绝对是痴人说梦。
二来渝州素有“膏腴之地”之称,土地肥沃,粮产量高。虽然今年秋收被战争打断,但平城的余粮足够全城撑过冬天。
陈裕在信中专门强调,叫邺城不要轻易来援,谨防被围城打援。
唯一的问题在于平城内世家众多,派系复杂,而虞太守又处于重病之中,无法理事。他担心有人在城中生乱,里应外合降了成参。
这言语算是很委婉了,稍微知情的人都明白,虞芒已是危在旦夕。要不然原身也不会明知有危险,还要拼了命地往回赶了。
看完之后,虞熙总算是放心了些。如果真照陈裕信中所言,那么形势还没坏到不可挽救的地步,只要努力一把就能渡过难关,他总算不是天崩开局。
程度父子静立在一旁,似乎等着大公子发表意见。
虞熙哪里懂这些,被无言的沉默逼得社恐都要犯了,便决定学习汉高祖刘邦的优良传统:“程将军何以教我?”
程度早有准备,但还是装成一副正在思考的样子,沉吟一阵才抚须缓缓答道:“末将以为,平城虽暂时无忧,但仍有隐患。大公子实宜驰援平城,只要露面即可安抚军心。”
“再者,主公重病,身为人子,若大公子领兵去救,以彰孝心,想来主公闻之,也会心情大悦,无药自愈。”
“犬子程延,虽无领军之能,然武艺不下于度。明早大公子领一军前往平城,遣犬子相随,定能护大公子周全。”
被点到名字的程延满脸懵逼,显然父子俩事先没有通过气。他傻愣愣地站在一边,直到亲爹的死亡凝视快要把他的盔甲烧出一个大窟窿来,这才会意,上前一步郑重道:“请大公子放心,末将一定护大公子周全!”
虞熙旁观了全程,总感觉程延这家伙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但是既然程度把自己的亲儿子都推出来了,此行应该没什么问题:“那就拜托程……小将军了。”
程延抽抽嘴角,似乎对“小将军”这个称呼有不小的意见,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程度先开了口:“大公子言重了。犬子担不起‘将军’二字,大公子直接唤他的字‘谦臣’便是。”
程延:“……”
程延眼巴巴地看着虞熙,等着大公子替他说点好话,但很显然这个大公子跟那些经常与他爹客套的妖艳贱货们不一样,是个实诚人,只是温和地对他笑了笑:“如此,我就唤你谦臣了。”
商量完要事,寒暄几句,程度就带着程延退下了。
漆黑的庭院里,父子俩并肩而行,看着儿子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他严肃地叮嘱道:“明日我给你五百骑兵,你与大公子驰援平城,切记要一路谨慎,万勿冒进,小心埋伏,多听大公子良言。”
“爹,五百会不会太少了点?”
“你要是能把你老子一半本领学到手里,我给你一万又何妨?”面对不成器的儿子,程度也是无奈,“又不是叫你去打仗,带着大公子露个面,让平城的将士看到就好。”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怎么可能会让程延领兵:“行了,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了。”
程延高高兴兴地走了,一个亲卫担忧地问:“将军,此行当真能成否?”
“我观大公子,虽然稚嫩,但为人谨小慎微。就算有埋伏,只要早有准备,就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程度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最后抚须长叹一声,“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如果明日大公子一行真得全军覆没,就只能靠陈公台辅佐年幼的二公子压住局面了。他程度亦赔上了一个嫡子,他日九泉之下见到主公,也不会无地自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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