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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滑稽戏一样的家庭（第1页）

纱织一步步走到了黑死牟面前，抛却了曾经苦苦哀求的姿态之后，她心中一直压抑的愤怒和不甘几乎要将面前的一切燃烧殆尽。

“为什么？”

太过激动的情绪是无法用复杂的言语表述的，在这时候越是简短的语句就越是具备力量，纱织端详着这个曾经撑起一整个家族的丈夫，同时也是和自己一样在朝着未知方向堕化的鬼怪。

没有答案，黑死牟身体里那个曾经的名叫继国岩胜的自己早就走向了消亡，即便是更早一点，他也不会为这些关于家族活着血脉的部分而担忧了。黑死牟不知道纱织想问的是什么，因为她实在有太多可以诘责继国岩胜的部分了，只不过现在活下来的只是剑之鬼黑死牟而已。

就像是滑稽戏一样，看似滑稽，里边却蕴藏了最大的悲哀。

这个家庭还活着，以一种完全畸形的状态存续在这个世界上，而一切的悲哀都起始于丈夫毫不犹豫的出走。继国纱织，不，纱织用一种被痛苦折磨过无数次却还是坚定纯粹的目光望向黑死牟。她已经不需要再问下去了，已经做出选择的丈夫并不为此后悔，只不过是在那个男人眼里家庭太轻了而已。

就和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的武士阶级男性家长一样，家庭只不过是很微不足道的部分。

她无法做出评判，甚至因为咒力的束缚已然失去了憎恨的能力，现在的纱织本质只是那个艰难却还是苟延残喘的孩子活着的□□而已。

纱织低下了头，用还是夫妻时候一样恭敬的姿态后退到了琲世身边。她的眸光又变得极其温柔，就好像刚才的不甘和愤怒都只是浮于表面的微不足道的情绪一样。纱织跪坐下来，小心地将琲世重新包裹到那个被随手丢在地面的襁褓里。

阳光透过建筑的缝隙照射进了屋子，而在屋子中间的琲世自然也暴露在了阳光的下面，这个被认定有罪的，不该出生的，孱弱的生命头一次沐浴在了阳光下。

他在发光，琲世在阳光下发光，就像没有被鬼血侵蚀一样，毫发无伤。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几乎要克制不住

自己的伪装，我追寻了数百年的东西，这个畸形丑陋的小东西却可以轻易得到！！！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起来，并非是恐惧，而是极致的愤怒，我知道黑死牟是有和我一样的弱点的，但为什么这个流淌着他和那个女人血脉的小东西生来就没有这样致命的弱点。

身上曾经被继国缘一的赫刀斩断过的地方开始灼痛了起来，这并不是错觉，这就是真实的疼痛。但我恍惚感觉还有一处更加地疼痛难忍，是手腕，一直由我自己划开放血的那个地方，青黑色的淤痕已经消失了，可是，我不能不怀疑是那个可恶的小东西从我的身体里汲取了太多的力量，才得已让我衰弱。

继国缘一这时候却很突兀地转向了我：“月彦如果再逃跑的话，大概就只能一直维持着重伤的状态了。”

我不知道他缘何能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恐怖的话来，但我很清楚，这的确是继国缘一想做并且会付诸于实践的事情。

“对不起，兄长，缘一进来的时候太冲动了。”继国缘一又转过头，带点讨好意味地看向黑死牟，态度的转变快到透露出一种让人作呕的虚伪，“没有伤到兄长吧，我只是太担心兄长和月彦了。”

‘假话，他说的都是假话！’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就像是不知世事的神明一样的缘一也学会了这些东西’

黑死牟心底不由升起了一种在向上坠落的错觉，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飘荡在半空中，似乎是在缓缓向上漂浮，又好像是在坠入某个痛苦的深渊，这时候无惨那与温柔和救赎毫无关联的声音却猛地将他拽出了空洞。

‘黑死牟，你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给我拖住继国缘一，等天黑就创造机会让我脱身！’

人是很容易堕入恶念的循环的生物，即便再怎么区分开来，‘鬼’说到底也是极接近人类的存在。倾听着黑死牟像是得救一样的心声，我忽然想到了那个著名的津巴多实验，人类其实是向往恶之花的，所以，其实成为‘鬼’也是一种救赎吧。

继国岩胜的所有阴暗和丑陋在身为人类的时候必须克制，但这是不可能的，人类的话总归是会崩溃的，而崩溃之后他大概也就失

去了维持自持表面的能力了，只有成为名叫黑死牟的‘鬼’，他才真正能够放下那些普世的束缚和枷锁。

说不定彻底的堕落对他而言也算不上什么惩罚，只不过是做出了另一种选择罢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继国缘一的主动退让变得和缓，这间破碎的屋子里竟宛然有了一种别样的美好和恬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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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和修吉扯着珠世的袖口瑟缩却迫切地问道，他不记得曾经发生的事情，却下意识觉得母亲是做过很可怕事情的。

珠世微微低下了头，她是多么希望那个可怕又可悲的男人永远不要回来。最初在那个化名月彦的男人离开之后的日子除了不能接触阳光之外，就像是回到了身为人类的时候一样，但一切都在和修因为饥饿外出觅食并将残缺的肢体带回来的那一刻化为乌有。

年幼的孩子在夜色下行走，就像是天生的夜行生物一样，即便阿吉这个被强行赋予的小名似乎是温暖且包含了祝福意味的，但珠世很清楚，在进行祝福之前，那个男人就已经把最恶毒的诅咒注入到和修的身体里面了，和修已经失去了像是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成人的可能性了。

“阿吉，不要出去玩到太晚哦。”珠世却只能挂着笑容，用那个读作祝福实为诅咒的名来讨得孩子的一点点欢心，她近乎绝望地看着本应被保护的孩子像是离巢的小鸟一样去制造新的杀戮。

和修吉转过头，愉悦地应答：“爸爸说过，阿吉很强的，比妈妈还要强得多，所以阿吉已经可以自由支配时间了！”

‘已经完全崩坏了，这个世界。但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让和修脱离那个男人的控制’

珠世收起了勉强做出来的笑容，悲切地看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已经开始杀戮的孩子即便恢复记忆之后真的还能回到以前那样子吗。

那个不愿想的答案是那么清晰。

‘当然是不可能的呀，珠世，阿吉那样柔软脆弱的小东西会崩溃的哦，你是在想什么糟糕的点子吗？那样的话，我们的孩子可是会受伤的呐，说不准会死掉也不是不可能。’

恶鬼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珠世还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态，手中的草药却在不知不觉之中散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