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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平日也不常来嫔妾这里,怎会过分宠溺?”林清萸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似有无限委屈在心头生出。
玄寅笑着握住林清萸的手,安抚道:“清儿从前也不像这般大方有礼,而是小鸟依人,楚楚可爱,莫非是晋了位份,心思也长开了?若真如此,该早早封个嫔位才好。”
林清萸知道这是玩笑话,但心里也猛地颤了下,随即道:“皇上最近去过慕姐姐处么?”
玄寅语气无奈,略有失望之意:“你慕姐姐她失了孩子后性子愈发冷了,朕去过几次,只是她总是对朕淡淡的,不像从前那般了。”
林清萸忧愁道:“姐姐失子后日渐消瘦,人也憔悴了不少,上次皇上特开例为姐姐庆祝生辰,本是大好的机会,却不想姐姐还是没能从失子之痛中缓和过来,其实,皇上何尝不伤心呢。”
玄寅叹了口气,抬眸道:“若你姐姐能有你一半明事理,朕也就不会每每见她都沉默无言了!”
林清萸轻声细语道:“其实姐姐只是伤心罢了,可姐姐并非为自己伤心,而是为皇上的龙嗣伤心,更是为自己未能保住龙胎而而自责内疚,因此才不知如何向皇上解释。”
玄寅疑道:“这么说来,瑾贵人并不是跟朕怄气?”
林清萸低垂眸子,微笑道:“怎么会呢,姐姐日夜思念皇上,无时无刻都盼着皇上能到馥景轩去,可皇上还未待到姐姐要吐出心声,便厌厌地走了,心里难免失落,也就不再盼望圣宠了。”
玄寅沉默片刻,迟疑道:“可是…朕复了敏妃位份,你姐姐她真的不会怪朕么?”
林清萸想了想,笑意渐淡,道:“敏妃娘娘是为救皇上才得以复位,姐姐怎会怪皇上呢?要知道姐姐她心念圣恩,那一夜姐姐得知皇上遇刺,以为龙体受损,吓得几乎晕厥过去,最后幸好无事!”
玄寅听罢,再抑心中情感,欣慰笑道:“若非清儿与朕说这些,恐怕朕要误会你姐姐一辈子了!”他抬手唤来李峭,简短道:“去馥景轩。”
随即,掀动一阵劲风离去。
菱巧正摆弄着几枝寒梅进来,正好看见玄寅急匆匆地离开,以为主子惹了皇上不悦,忙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皇上怎么走了?小主,发生什么了?”
林清萸淡淡道:“无事,我只是让皇上多关心一下慕姐姐。”
菱巧哑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沫儿却沉不住气了,叹息道:“皇上好不容易来一次,小主就这样把恩宠分出去么?”
林清萸淡然一笑,侧着头抚弄那些嫣红的花朵,道:“皇上又不是从今以后不再来了,瞧把你们一个个吓得,慕姐姐她自从失子之后再没有和皇上好好聊过,他们如今能有一线机会和好如初,不求破镜圆无缺,只求其形仍在,便也是好的。”
沫儿看林清萸有些漫不经心,不禁皱眉道:“小主,请恕奴婢多嘴一句,身处后宫之中,谦让二字,是最不可取的。”
“我知道,只是这样的恩宠不适合我,皇上前些时日还对我淡淡的,如今却格外亲昵,也不知是怎么了…换作平常女子定是欣喜若狂吧?”她抚了抚发丝,又道:“可这并非真心,而是在另一个人身上寻求温暖替自己疗伤,我并不愿当皇上受伤感情时的慰藉,这样的感情太廉价。”
菱巧道:“可后宫女子都是如此,小主怎么能这样想呢?”
林清萸折下一枝嫣红梅花,轻嗅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馥景轩外阳光很好,照着积雪折起晶莹剔透的光芒。彼时慕娉婷正斜坐在窗下绣着手帕,身上穿一件靛蓝色流彩暗花云锦宫装,配以淡绿烟罗百褶裙,妆容素雅,头上插一支紫玉明珠的流苏簪,两只绿玉耳坠,雅致却丝毫不张扬,连眉眼间的笑意也是恬静如珠辉,温婉恬静。
玄寅进来站在一旁,只静静地观着慕娉婷手上动作,慕娉婷早听得脚步声,自从容地勾了丝线向其行礼。
玄寅微笑:“寒冬腊月的,别拘礼了。”他上前瞧着手帕上绣出的花样,问道:“这是在做绣什么呢?”
慕娉婷命侍女奉了茶来,道:“绿湖之上,并蒂双莲,只是臣妾才绣了个形,还未绣成,看不出来。”
玄寅道:“并蒂莲,是个好寓意,只是湖上只有莲花未免失了生气,不如再绣一对交颈鸳鸯如何?”
慕娉婷眼中蓄了泪水,勉强不溢出泪来,颤声道:“鸳鸯是好,只是臣妾怕绣了,见这成双成对地绣样,会自添心酸。”
这情态话语,让玄寅方寸大乱,只一边轻手抚着她的手一边安慰:“朕倒平白勾起你伤心了,都是朕不好,月儿,是朕的错!这鸳鸯不好,不绣了!”说罢,他立刻搂住人抱进怀里。
慕娉婷擦着眼角泪痕,道:“臣妾原本是想绣春景桃花的,只是一时失神,便绣了这莲花的样子,索性绣出两朵并蒂而生,只盼彼此有个依靠,不至于太过孤寂。”
玄寅神色满是茫然道痛楚,抚着她的泪痕,轻言柔语:“是朕不好,朕没有常常来看望你,明知你伤心,朕就该早些来劝慰才是…”
“皇上,臣妾不能保住皇嗣,实在无颜面见皇上,更不配皇上待臣妾这样好。臣妾亦不恳求再得圣宠,只望能允了臣妾在这馥景轩日日祈福,祈祷皇上广延子嗣,即便孤寂一生也无怨无悔。”说这些话时,慕娉婷又牵动心中那些尘封的凉苦,惹出许多泪来。
玄寅失神道:“从前,朕与你是十足的心意,自你伤心失意后,朕也过的不舒心,若非清儿说起你对朕用情至深,朕也不敢来见你。”
“清萸对皇上之心,并不比臣妾对皇上少,皇上也不可辜负清萸才是。”慕娉婷心底怆然,面上含笑落泪。
玄寅重重点头,又紧紧地抱住了她,积蓄了许久的感情与期待将她淹没,如沉入湖水之中,漩涡将她卷起,猛烈而炽热。
她再睁眼时,夜阑人静,红纱触目。
馥景轩红绸纱帐、绡金雀羽如从前一般艳丽华贵,熠然生辉。西窗红烛垂泪,灿如星辰,那只青铜和鸾眷牡丹的烛台垂累烛泪,各外醒目,窗外风声轻微,枝头雪融声清脆,掀凉心底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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