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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 78 章（第1页）

夜晚的海风有些凉，混杂着湿咸的气息，吹拂过二人的心间。

空气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里，桑谨不说话，赵兮微也不催促什么，她只是凝着冗长的沉默，一点一点收紧了拥住桑谨的手。

客厅里的光把她们彼此相拥的身影交叠着投射在了赵兮微脚边的地面上，她微微侧着头，用视线描画着彼此纠缠相拥的影子。她的侧脸不自觉地蹭了蹭桑谨的颈侧，鼻尖顿时沾染上了独属于桑谨的气息，熟悉却又安心，足以让她挨过这漫长的等待。

“你还记不记得”似是抵过了无数挣扎的念头，桑谨的声音很轻地响起，她的声音始终沉静无波，却又轻而易举地撩拨起赵兮微的心弦，让她的心在这一刻蓦地收紧。“妈妈的葬礼上，你跟随你的父母一同前来悼念。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

赵兮微一时怔住，她的记忆随着桑谨的叙述，慢慢退回到十年前的那个下雨天。她记得那一天下着很大的雨，原本她的父母计划带她参加完明媚的送别仪式，下午便送她回学校继续课业，可是她执意要上山送明媚最后一程。她始终无法相信，那个总是温柔微笑着的女人，竟然会选择如此不告而别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六月的天气闷热无比，即使下着一整天的暴雨，也依然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记忆如同一条牵着她往回倒退的线，将她零碎残缺的片段一点一点拼凑完整，她闭了闭眼睛，试图把这些片段重新整理恢复。

“那天的雨浇得人睁不开眼睛，我站在妈妈的墓碑前，一下子忘了回去的路。”桑谨撑在栏杆上的手蓦地收紧，回拥住了赵兮微，她轻轻歪过头，用侧脸摩挲了一下赵兮微埋在她颈侧的额发，很轻地笑了。“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你举着一把伞，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急急忙忙跑过来，裙角鞋上溅满了泥巴水渍，你却不管不顾地，执意要撑着伞为我挡雨。”

桑谨的声音这么平静，轻得像是下一秒就会随风散去，但是她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却又像是一场瓢泼的大雨，一点一点清刷掉赵兮微记忆里被遗忘的片段，此时正一幅幅完整地呈现出清晰的痕迹。

赵兮微猛地抬起头，她的视线落在客厅挂着的那幅画上，好像第一次把画中的人看清。记忆如同冰封多年的雪山缓缓融化，在桑谨的话里注入了活力，尘封的记忆终于在这一刻骤然龟裂，破壳而出。

原来画中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她记得那一天的骤雨，也记起了那一刻停留在明媚墓碑前的桑谨，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桑谨如此无助而悲伤。雨幕细密如织，以往在她心里强大冷静到足以让她畏惧躲避的桑谨，那一刻在骤雨中的身影竟然会显得那样脆弱孤单，她什么也来不及多想，只是夺了妈妈手里的伞，不顾妈妈的叫唤，倔强地跑向了桑谨的方向。

雨这么大，她只是不愿意让桑谨淋得太湿。

“我”回忆纷纷涌入心扉，这一刻堵塞住了赵兮微的喉咙，让她喉头酸涩，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该忘记的。这原本应该是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回忆，然而她却把这份独属的记忆遗忘在了心底，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不经意间弄丢了。

然而不等赵兮微说话，桑谨轻轻开口道：“可是那时候，我还不懂得这是一切心动的开始。”桑谨微微垂下视线，望住赵兮微那双夜色里流光溢彩的眼眸，“我其实井没有你想得那么聪明，因为最开始，我井不懂得这份情绪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也曾浪费了很多时间，走了很多弯路，才懵懂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份感情。”

“当我最开始察觉到自己的这份心动的时候，我不安过，也抗拒过。因为在你之前，从未有人在我的心里留下过这样深重的痕迹，所以我最初本能地选择了否定，甚至想要抑制这种情绪的蔓延。为此，我试过很多办法，也为这份心动找过诸多借口，最糟糕的莫过于妄想用另一段感情来证明，你对我而言井非不可代替的。可是结果如你所见，我失败了。”桑谨轻轻牵起赵兮微的手，在她带着婚戒的无名指上落下一枚清浅的吻。“若论谁先心动便是输家的道理，兮微，在你面前，我注定要输得一败涂地。”

“而现在，我愿意为你臣服。”

太过汹涌的情绪如同豁然清晰的往事，在这一刻纷至沓来，冲击着赵兮微在桑谨面前本就不算坚定的意志，无数情绪纷纷涌上心头，将赵兮微的思维冲散淹没，让她直直坠进了桑谨隐忍在平静表象下的强烈情感里。视线蓦地一阵朦胧，赵兮微喉头阵阵酸涩，太多的感情想要表达，却又不知道应该先从何说起。

“你”赵兮微吸了吸鼻子，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很努力地试图将眼前的桑谨看清楚，她甚至不舍得眨一眨眼睛，生怕错过了桑谨的任何一抹神情。“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桑谨伸手抚上赵兮微轻颤的眼睫，指腹刚刚触摸上去，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便砸在了她的掌心，滚烫而沉重，注定要烙印进她的心里。“因为现在，刚刚好。”

赵兮微抽泣着摇了摇头，她伸手覆在桑谨的手背上，彼此的温度沿着相贴的掌心传递，她侧着脸，在桑谨的掌心里轻轻蹭了蹭。

这一刻，她终于读出了桑谨不曾言明的深情心事。

从来没有什么刚刚好。桑谨口中的刚刚好，不过是安慰赵兮微的借口。她一开始不说，不是为了掩藏什么，只是不想造成自己的负担罢了。

若是不爱，这样的深情相许，对那时候的自己而言，无异于是强加在她身上的沉重付出。让她原本畏惧桑谨的心上，还多了一层她本不该背负的束缚和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