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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欢倦怠地笑了笑,道:“便是再尊贵的人,也没有邀人做客途中撇下客人不知所踪的道理,况且劳烦太后招待,已经是我的罪过了。”
晴晚扶着扶欢,也无法再说些什么,世人皆苦,即使是长公主,也有数不清的无奈。
扶欢腿脚有伤,也不逞能,叫了长公主规格的翠盖抬辇,只是到了御花园又得放下,这里的路并不开阔,抬辇进去定会折了花草。扶欢不忍心,就在御花园下辇了。
日光未曾消减,春光依然明媚。晴晚扶着扶欢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太监宫女都远远地跟在后头,扶欢并没有让他们上前。她不喜欢那么多人跟着她,那么多双眼睛在她身上,好似方方面面都将她看透了。所以除非必要,那些侍奉的宫人除了贴身伺候的,大多不会一块地围在公主身边。
御花园的景致并没有因为那些不令人开心的事就变得坏了,依然花容烂漫,她先前同梁丹朱一起看的芍药,趁着微风,摇曳生姿。一派灼灼似乎将要烧起来的花海,在上头却飘下来一片月白色的锦帕。
扶欢站住了脚,刚刚因为芍药的缘故,眼里都是艳红,现在停下了,仔细看过去,那处亭苑里有两个人影。微微侧过脸的那个穿着绿绸衣,虽然素净着一张脸,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自然天成的美。
如此好的样貌,见之难忘。
晴晚也认出来了,喃喃地道:“那不是,宋小姐吗?”
扶欢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在下一刻,骇然地止住了。宋清韵是背对着她们,只微微侧过了身,露出半张脸。而和她相对的那个人,在宋清韵转过身时,露出了面目,着明黄常服,其上绣着五蝠捧寿模样。
他垂着眼,脉脉温柔地同宋清韵说话,一递一声,瞧不出是坐在万人之上龙椅上的人。
那是她的皇兄,大宣的皇帝。
扶欢拉着晴晚,惶惶地后退,可再退一步时,踩上了人。她回过头,一双手托上了臂膀,以免她脚下不稳摔倒。那手是温暖的,隔着春衫的厚度,一点一点侵进肌理。
“殿下当心。”慕卿轻声道,没有放开手。
晴晚慢了一步,公主被掌印扶住了,她只能蹲下身行礼,却也不敢大声。
慕卿只是往身侧看了一眼,就有锦衣卫过来,将晴晚带走。着飞鱼服佩绣春刀的锦衣卫不仅是宫外大臣的噩梦,对宫人来说也是威名赫赫。扶欢惊慌地看着被带走的晴晚,正要出言,却被慕卿按了按手背。
只是轻轻地一碰,相触的肌肤也才几个指尖,扶欢却觉得自己手背被灼烧了一般。
慕卿垂下手,宽大的琵琶袖下,似乎能掩盖那只形容玉骨白瓷一般的手。他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手指。
“殿下不必忧心。”慕卿的嗓音是轻柔的,音量比平时更轻一点,像是怕惊到什么一般,“只是告诫她一些事情罢了。”
扶欢想到身后的燕重殷,顿时了然。
她回过头,皇帝还在同宋清韵说话,执着她的手,如同捧着一对稀世珍宝。两情浓时,字里行间,眉目流转都能被窥出端倪。扶欢就看了一眼,就猜出他们绝不是第一天见面。
可是宋清韵明明是已有婚约的人。况且在上元节前,在校场,她发觉皇兄对梁丹朱似乎别有心思。扶欢知道,她的这位皇兄从来都有风流的毛病,当王爷时还多有遮掩,如今到了最高的位置,也无需再多加遮掩了。
许是因为派慕卿守着,平日敏锐的帝王也放下警惕,大胆地同已有婚约的姑娘谈起风花雪月。
只是,那股荒谬感挥之不去。
“这合礼吗?”她转过头,看着慕卿,眼里的不可置信堆出来,“皇兄是帝王呀。”
慕卿的眼光从亭苑里那对相依偎的人擦过去,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语气却是无奈的:“因为是帝王,才可为所欲为。”
扶欢听出了他的意思,这种事,皇帝若要一意孤行,从没有人可以劝住他。
她慢慢攥紧了衣袖,垂眼沉思时却忽然被慕卿拉倒身后。她的腿脚不稳,踉跄着扑倒在慕卿后背。
她从未离慕卿如此近过。
扶欢闻到了一丝沉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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