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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中,那人当年流落至浮雪山,在这山间得到了一个灵宝。更是在不久之后,为这浮雪山下魔窟逸出的魔气,最终使出“泽被天下”。
无忧谷,风情阁,浮雪山,这人处处踏着书中的情节而至,别人身在局中蒙昧不知,自己从书外而来,却也没有反应过来。
“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吧,修真界怪力乱神之事,似乎不足为道。可我还是愿意告诉你。将心比心,你把我想要知道的告诉我可以吗?”容霜至深深叹了口气,才仰着天,不敢望着顾流风,只觉得心中艰涩。
还是道:“我叫容霜至,却不是容霜至。浮生一梦,似是看到这里,自己那浅薄又凄苦的结局,这才在醒来后,索性和以往一刀两断。”
“这才得以活到现在。”
“怪不得,唯你对我的身份起疑,也知道这山上有灵魄珠。”顾流风黝黑的眼底闪过一丝释然,片刻后微眯着眼睛问容霜至道。“总是问我是谁。你看到了多少?”
“不多。”容霜至脚步往前一步,直到和他脚尖对着,听到他短促的呼吸,像是溺水时带着惶恐的激动,不由心里一软,轻轻道:“可我知道,当日你在我房里摆出的紫微星阵是江雪寒该参透的;我也知道率先去风情阁的该是江雪寒;就连,我手里的雪魄珠也是,江雪寒的灵宝。”
“可是,这些事情,若是未发生之前,连江雪寒都本不该知道的。”容霜至只觉得连呼吸都清浅了,心里一阵忐忑道:“可你是谁?说来你可能不信,无忧谷试炼,风情阁放火,浮雪山一趟,这些事情我皆心有感应。可我却猜不到你是谁。因为,记忆里,经历这些的,明明,明明是”
“明明经历的人江雪寒,而不是我。”顾流风望着他,微笑道:“算了,权当你猜到了吧。”
说罢,那笑意便消失无踪,顾流风定定望着他,眉弓下的眼眸里如渊般深幽,却清晰地倒映着容霜至的影子。直到顾流风似乎看够了,才微微伏下身子,嘴唇落在了容霜至耳边,带着森然的一丝不苟道:“霜至,曾经的我便叫江雪寒,有日蓦然醒来,却变成了顾流风。仿若南柯一梦,可梦里所经之事却历历在目,尤其是不少事情,我印象极深。你说当年梦里我不愿让他发生的,又有了再次发生的端倪,我该怎么办?”
刹那间,仿佛一道惊雷带着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轰隆”地,让容霜至想通了一切。容霜至狠狠咬下自己唇,抑制不住地牙齿打颤道:“你若真是江雪寒,又怎会为了复仇?无忧谷你该一剑惊人,风情阁你伸张正义,惹得不少人艳羡,浮雪山一游,随随便便便能拿到雪魄珠。”
“后面是不是,还有我在承天之试大比之上力压一众修仙者,进入上古秘境后果真得到传承,荣登青昭宗宗主之位,成了修仙界人人瞻仰的成道仙尊?”顾流风低垂着眼角,漫无目的地望着眼前的一抹白。似乎想起了曾经的峥嵘岁月,深刻的五官在风雪中更加冷厉,带着冰封千里的寒凉。
“若我告诉你,这皆是愚弄天下的骗局呢?”顾流风面色不带有任何的波澜,静静道:“无忧谷试炼,是看八字纯阴的我修行资质到底如何;随后,有人引我入风情阁,是为在我身上种上魔尸毒;承天大比与上古秘境,不过是为助我修为一日千里,随后,好在浮雪山上魔尸暴动之时使出“泽被天下”。”
“你看,现实就是这么肮脏,众人眼中光风霁月,济世为先的成道仙尊,其实是一个被人豢养的工具,生平要走的每一步,都被人安排好了。而这个工具,却不止是江雪寒一个。现在你知道你为何中了魔尸毒吗?”顾流风的脸上笑着,那双眼睛却极冷,像是风雪吹进了眼睛,连心都坚硬了起来。那不知道多少年的凄冷寒夜里,早就凉透了曾经为善济世的血。
“不止你,善如文澜道友,慈如圣手小仙君,青昭宗养出来的八字纯阴的炉鼎,皆是为此。他们用人的信仰,用人的善去作恶,只用那样的毒,连血都不沾,就让你死后连魂魄都不得言语。”
“所以,你才会将计就计,看着他们一步步为非作歹,直到找到机会,将他们的所作所为大白于天下,然后身败名裂。”容霜至轻轻道。
“我何止要让他们身败名裂?浮雪山下,是一个能让青昭宗两位佼佼者折进去的万魔窟,魔气盛得连村民都染上了魔气。没有上古秘境的传承,一个江雪寒也万万使不出‘泽被天下’的阵法,我倒要看看,这一次,那向来不显山露水的其他青昭宗仙尊们,可还坐得住。青昭宗向来以名声为重,如今名声反而会成为架在他们头上的斧钺,在他们的工具没有被培养成器之前。”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冰魄珠就在这里,却不言不语。迟迟不让我招魂,就是为了等无济仙尊出来。若是我救了文澜仙君,无济仙尊心系文澜仙君,只怕立马回去替文澜仙君稳固魂魄,便不会插手浮雪山的魔尸作乱;若我没能救起文澜仙尊,你将笼子里的魔尸真相告诉他,也够筹码让他被迫旁观。”容霜至泠泠道:“打得一个好算盘,不过是为了先将无济仙尊摘出来,然后放出魔尸,引青昭宗其他仙尊们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平乱。”
“所以我没有你想得那么正义与无害。”顾流风老实道:“我不过为了一个梦,便开始汲汲营营。我在雪寒还是孤儿的时候便刻意去接近他,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他最是脆弱,适当的友善,便能让他对我言听计从,毫不质疑我;我知道圣手小医仙会在三十年前被人夺取修为,在那个时候救他一命,他才会毫无芥蒂信任我。我原本就想要将浮雪山夷为平地,便任由你去为文澜仙君招魂而努力,我原本就能救起文澜仙君,却步步算计,待一切布置好了,才带你过来。”
“魂魄出来之日,便是阵破,浮雪山下的魔窟重现之时。”顾流风张了张嘴,只觉得从心里透着无力,还是勉强道:“其实我并没有做好要替青昭宗抵御魔尸的准备,因为我一切所为就是让魔尸作乱。”
“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告诉我?”容霜至紧紧握着自己的剑,色若春华的脸上带着灼眼的艳色,垂眸道:“你马上就要成功了,凭你的心计,若要好好隐藏这些并不困难。既然已经利用了我来招魂,却又为何故意让我知道冰魄珠的事情,在我面前露了底?”
“苍生与文澜仙君一人,孰轻孰重,我也是分得清的。”容霜至冷冷道:“更何况,即便你让无济仙尊前来,将我们放进浮雪山。可若真的动了阵法,我事后同样百口莫辩,即便有他护着我。”
“你不该告诉我的,顾流风。”容霜至望着他,只觉得那风雪灌进胸膛,像是刀割一般,一齐划在心上。却还是残酷道:“你甚至连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机会都没有。”
“我知道你最是心软,冒天下大不韪也坚信我是无辜的。可,我没有证据替我证明,我甚至连能给你的都寥寥无几。我能做的,只是一步步引导你去猜到这个破败的现实,和告诉你,在这破败现实里,我并不磊落和无辜的所作所为。”顾流风无力地叹口气,仰着天道:“霜至,我不知道该用什么留住你。我的身上,无一处美好,前世是带着光环的身不由己,今世是不见天日,和人虚与委蛇的言不由衷。似乎没一个能配上,带着勇气和无畏,艰难跋涉来见我的你。”
“可我舍不得放开你。”
雪月无声,风却喧嚣。风里,顾流风的话,带着一股清冷的孤独。像是一个悲哀的人,执着地望着自己那唯剩的,瘦弱蒙尘的月亮。“我能做的,只是捧出一颗孤孑却早已斑驳的心,并做好被弃若蔽履的准备。”
“还有,给你选择的自由。”
容霜至木着脸道。“所以,我做什么事情,都由我是吗?即便我现在甩手走人,为我自己明哲保身。并且为了日后安全,从此分道扬镳?”
“是。”顾流风那蜷着的手终是无力地放下,闭上眼睛道。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
“可你要明白,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却唯独没有骗人。他们信任你,是因为知道你即使别有目的,也真诚且。而我跋涉到你面前,也全然不是因为你的意愿。”容霜至慢慢道:“是因为我自己愿意。”
说罢,一股强大的幽蓝灵力骤然蔓延开来,以容霜至所站的地方为中心,像是萤火一般,飘逸在这片寂静却又喧嚣的雪原上。在那昏暗的夜里,格外得瞩目。
容霜至早已跃起,举起风月剑道:“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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