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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冷而湿的风卷来落木,于空中狂舞片刻又消失于密布的重云中,一阵焦躁不安的静默里,一片叶子被撕裂的声音都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侧目盯着孙权。
就连一直主事的张昭和周瑜都淡淡不语。
李隐舟跟在张昭身后,目光越过老者干瘪的肩膀,落在孙权淡如止水的眼眸上。
冷凝的眼下泛着薄薄的青,肃杀的眸中擦着几丝隐约的红痕。
微微昂起的下颌线条分明,以一种孑绝孤傲的姿态独立于人群之中。
他略垂下眼角,目光迫近孙暠:“你不服?”
孙暠在他冰一般冷而硬的视线中明白了什么,骤然地拔出剑:“你这逆子!你早有预谋,看病的大夫是你的人,一定是你挟制了将军!”
剑光似一道银色的闪电劈落。
铮一声在半空碰出令人心悸的回响。
凌统举着剑相挡,半跪护在孙权的身前,目光凌厉地逼上去:“张公所言便是将军遗言,公是不相信张公,还是不服气将军了?”
孙暠用力压下剑,鼻侧的脸颊克制不住地抽动:“竖子小儿无半分军功在身,定是他胁迫将军立下遗言,否则就凭他如何有资质继承大业?如何可以服众?”
此言一出,躁动不安的武将把早就怀疑的目光投向垂眸肃立的李隐舟。
孙暠表现得的确急切了些,但所言不无道理,将军足有百日不曾露面,若是被幼弟及其党羽挟持至死,那此人温驯的面目下该掩藏着一颗怎样的狼子野心。
凌统亦暗暗回头担忧地盯着他,发汗的眉头深深拧紧。
李隐舟在这般扒皮拆骨似的狠厉目光中走出张昭的背影,衣袖被阴冷的狂风掀飞不停。
他于纠缠的布帛中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柄羽箭,展给众人:“将军百日前为贼人暗算,因面额中箭才不肯示人,少主受令暗中调查,已经查出背后的主使是谁。”
孙暠亟不可待地冲了过来,一把夺走他手中的羽箭,对着长空一照——
“这是许贡昔年常用的利器,是他的门徒。”他拧过头,阴沉地盯着李隐舟,“丹徒是屯兵重地,他们怎么能轻易混进来?何况将军以一敌万,又怎么会
折损在这种匹夫手中?你说少主调查了,那敢问真相究竟是何!”
似被他的怒号震动,一丝雨从低压的云里抽了出来。
紧接着便是雷鸣。
骤雨似纷乱的步伐,顷刻间就包绕了整个军营,茫茫的水帘中,唯有切切嘈嘈的雨声响亮得空阔。
李隐舟的下颌一滴滴淌下雨水。
沾湿的睫毛糊成一片,影影绰绰的视线中,孙权微不可察地对他点一点头。
他于是冷下了声音:“当然是因为有人与之勾结。”
简短的一句话却比雷鸣更震动人心。
众人皆面露惊色。
不是惊异背后真有推手,而是怎么也没料到竟是素来无能的孙权先发制人。
盯着李隐舟的重重视线更加意味复杂。
孙暠淋了一身凄冷的雨,心窝里都泛着寒意。
他猜测将军早遇不测,因此暗中布下了重兵,只等事情暴露以后便可以镇压逆贼的名义夺下兵权。不过他的目标始终是被武将们称颂不已的孙栩,却不想孙权居然有胆子做这个出林的鸟。
握箭的手拧出薄薄的汗。
难道果真是孙权做的?
视线不由微微地后转,倾盆的大雨里,年少的孙栩亦狭了眼眸,以类似的质疑眼神盯着看似温文的年轻大夫。
面面相觑的沉寂中,溅落的水声似兵临城下的鼓点,一声声敲响在耳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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