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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第2页）

大梁以士族门阀为尊，某些士家大族地位超然，连皇室都要敬让三分，河东裴氏赫然在列。

自先帝在时，便为杨淑订下这门亲事，杨淑也因此得到裴氏及裴氏所交好士族的支持登上摄政长公主之位。

只是......

杨淑的手指在膝盖上缓慢轻叩，她对裴学并无男女情爱，裴学亦是。

联姻是利益使然，裴氏也想通过她超越谢王二氏，成为大梁第一世家。

是以当杨淑被正德帝以乱权之名软禁公主府时，裴氏便第一时间赶来退婚。

官场逐利素来如此，胡思乱想间，马车已行至执戟郎面前。

“出示通行令，快点！”执戟郎不耐烦地催促道。

一只素手从帏帘中探出，将令牌递给杨则，清泠泠的女声从舆车内传来，“我乃河东裴氏的表姑娘，今日要去扬州老家探亲，还望执戟郎通融。”

裴氏？执戟郎认真检查令牌，确认后，狐疑地扫了一眼这架马车。

马车粗陋简单，并无华盖遮顶，花纹刻身，四角只挂着几只廉价的铃铛，河东裴氏这么简朴得吗？

执戟郎很是怀疑，道：“既然是裴氏表姑娘，为何不先批下通行令，再出城？”

女声温柔悲切道：“执戟郎有所不知，扬州老家来人传话，家中祖母突发恶疾，我甚是担忧，申请通行令需一日时间，实在是等不及，表哥便将这令牌给了我，命我先行一步。”

裴学在朝中之职正是羽林中郎将，因与杨淑退婚，弃暗投明得及时，反而得了正德帝的信赖，将禁军统领一职一并给了他，杨淑便故意提及。

执戟郎恍然大悟，怪不得马车如此简陋，去侍疾的话难免要低调行事，这才恭敬道：“小姐莫急，还请暂移驾一旁，容我前去禀报校尉，稍后便放行。”

杨淑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这个愣头青！还挺守规矩。

杨淑忙急道：“这太麻烦大人了！况且祖母病得实在严重，若是前去军营禀报校尉，这一来一去怕是要耽搁些许时间了，执戟郎真得不能放我走么？也不知祖母是否能坚持住，容我这不孝孙女去见她最后一面！”话至此处，隐隐有凄切之音。

执戟郎闻之不忍，指挥卫兵移开铁护栏，打了个放行的手势。

杨则驾着马车缓缓前行，一声粗旷的声音传来，“且慢！”

杨淑的心中猛然一沉，她带好帏帽，撩开帘子向外探去。

一人身材魁梧高大，穿着乌黑发亮的甲胄，杂乱的络腮胡几乎遮住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如鹰般的双目，身下骑着一匹棕色马驹。在他的右前方，一名男子穿着圆领松纹织锦白袍，头发高高竖起，胯|下一匹高头白骢马，正打着响鼻，他面容清俊，比起一旁的武将更像一个白面书生，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执戟郎忙走上去，恭敬行礼：“岑校尉，裴统领。”

岑校尉斜睨他一眼：“去军营领十军棍。”

执戟郎垂头丧气地退下。

裴学指挥着马儿上前，朗声笑道：“我倒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老家在扬州的表妹。”

他跨身下马，走到马车前，捉住那只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腕，嘴角微勾，紧盯着遮面下女子的双眼：“也不知外祖母何时染了疾。”

杨淑瞪了回去，要拍掉他的手，不料杨则更快一步，取下腰间的环首刀用刀鞘别开他的手，沉声道：“别碰她。”

这一下用的力很重，裴学依然笑着，眼里却透出一股危险的光芒，他慢慢地揉着发红的手腕。

“给我进来。”杨淑收回手臂坐回舆车，裴学撩开帘子进去，坐到杨淑的右手旁，敛住神色，“果然是你，殿下。”

不一会儿，杨则抱着刀也走了进来，坐到右手边，裴学不悦地扫了他一眼，对杨淑道：“你这护卫当真不知体统，上官谈话岂容你在此旁听？”

杨则讥笑道：“裴统领管得太宽了吧。”

杨淑也冷笑道：“今日城门口戒严，是你的手笔吧。”

裴学不答，反左顾而言他：“今早鹰卫来报，昨晚有一男一女在公主府旁的深巷中越过别人宅院的高墙，引起犬吠，动静可是不小。公主府烧成灰烬，却没发现一具尸骨，我猜，定是殿下逃了出去，殿下此局设得稍有些粗陋了。”

“不错。”杨淑点点头，直视他问道：“那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可以放我们走吗？”

裴学笑着摇头。

“很好。”杨淑猛然抽出杨则怀中的刀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在裴学颈间，面无表情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