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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第1页）

姜云觉得颈后一凉，腥臭味扑面而来，小花立刻钻入她袖中，她连忙抱着小草躲开，回头看向黑影，喝到：“谁！”

“帮帮小草……”突然传来一道诡异的声音，嘶哑至极，毫无感情。

“是你把小草变成这样的吗！”

“帮帮小草……”那人像是没听见姜云问话，只用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重复道。

姜云却觉得这声音愈发耳熟，甚至像是……婆婆，将小草小心安置在一边，慢慢靠近那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婆婆，是你吗？”

“要帮小草什么？”

越来越近了，那人轮廓也慢慢显示在姜云眼中，看着身高体型竟然真的有些像婆婆，可是婆婆不应是这个反应，姜云担心有诈，不再靠近，持剑试探道：“婆婆，你这是怎么了，小草怎么变成这样了？”

听到姜云问话，那人向前挪了一步，正好有光线透过门缝照在她的脸上，姜云大惊，确实是婆婆的脸，只不过头上破了个大窟窿，满脸都是干涸的血迹，伤口边缘皮肤已经卷起，发白，还沾着些黑色的屑状物，脸上呈现一种奇怪的青灰色，衣服同样全是暗沉的血迹，身上更是散发着肉类腐烂的臭味，肢体僵硬，宛如提现木偶，不像是个活人，倒更像是个……死人。

但是死人为何会动，剑光一闪，姜云长剑已抵在“婆婆”颈间：“你是谁，婆婆在哪里，是你把小草害成这样吗？”

“不要！”小草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看见姜云用剑指着那人，竟然开口阻拦，跌跌撞撞跑过来，一把抱住那人的腿，极为依赖，“不要伤害婆婆。”

姜云愣住，这人真的是婆婆，也就是说，她已经死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谁害了她？”

小草置若罔闻，只抱着婆婆不肯松手。

此时婆婆却动了起来，小草仿若不觉，就这样挂在她腿上，任由她拖着，一步一顿向姜云走来，直愣愣的，姜云眼神茫然杵在原地，看她满身狼狈地走来，下意识地想伸手扶住她，婆婆僵硬抬手，干枯青白的手直直地向姜云的脸探去，姜云反应过来，急切地把脸伸了过去……冰冷，僵硬，腥臭，姜云是个神仙，本不应觉得冷，却打了个哆嗦。

突然，婆婆手中白光闪现，姜云看见了一些东西。

一户人家家里，小草哭得厉害，紧紧搂着着婆婆脖子不肯松，不得已，婆婆满脸尴尬向那家赔了不是，表示孩子平时很乖巧听话的，只不过年纪还小，有些怕生，相处久了跟大家熟悉之后就不会这样了。那户人家也很通情达理，女人道：“这孩子重感情呢，小小年纪，哭得这么伤心，我们理解，婆婆带回去哄一哄吧，别哭岔了气，下次再来便是。”男人在一旁点头称是，满脸心疼，怀里抱着的小姑娘跟小草长得颇有些相似，好奇地探头看小草，摆摆手，奶声奶气道：“哥哥明天再来玩。”

画面一转，婆婆已经带着小草回到了家，回到熟悉的环境，小草也止住了眼泪，只一抽一抽地坐在床上盯着坐在桌边剥豆子的婆婆，婆婆叹了一口气：“小草啊，我不能永远陪着你，我要是走了，你自己一个人怎么办？怎么就不听话呢。”

小草听了这话又瘪了瘪嘴，带着哭腔道：“为什么你要走，不走，婆婆永远跟小草在一起。”

见小草又要哭出来，婆婆觉得还是要跟他说清楚，耐心道：“婆婆也不想走，但是人都会死的，到了年纪，很快就会被另一个世界的人带去那边，我已经那么大年纪了，说不准哪天就去了。”

小草道：“那地方远吗，不能带小草一起去吗？去哪里都可以，只要能跟你在一起！”

听了这话，婆婆赶忙往地上啐了一口，抬脚踩了两下嘴里不停念叨：“童言无忌大风刮去，童言无忌大风刮去，童言无忌大风刮去……”又转头怒骂道：“呸呸呸，小小年纪，什么都敢瞎说，我那是死了，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不能说话，不能做饭不能吃饭，什么都不能做，更不能带你一起走，你得活着，好好活着，长命百岁，明白了吗！”

小草很少被婆婆凶，愣了一下，眼泪便刷的滚下来，张大嘴巴，又嚎啕大哭起来，难得耍泼：“我不管，婆婆不能走，我不让你走，也不让你死，你也不要送我走，不要，不要就是不要！”

姜云听得有些心酸。

婆婆看小草哭成这样，心中更是难过，放下手里的活，想要走过去抱抱小草，哄一哄。却不想脚下一滑，一时间重心不稳，身体向前跌去，她的手胡乱挥舞，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听哐的一声，头重重磕在旁边的衣柜上，衣柜门被撞开，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都落在她身上。

姜云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前几步，画面消失，眼前又出现放大的，这个婆婆的青白面庞，皮开肉绽，她还是保持那个动作，手臂直直伸着。姜云现下几乎是靠在她的怀里，两人脸庞靠的很近，腐臭味犹如实质萦绕在她鼻尖，姜云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婆婆却没有回看向她，眼神没有焦点，呆滞地向前方望着，姜云觉得自己仿佛喘不过气来，眼前不断闪过两双眼睛，一时是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一时又是现在这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自己好像在被困在一个奇怪的梦里。

房间腐臭，黑暗，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只有一处散发着光亮，光亮像一颗小小的蛋壳将几人笼罩其中，仙姿佚貌的姑娘靠在一具腐烂的尸体怀中，脚边是一个小小的孩子，跪坐在地极为依赖地抱着尸体的腿，一派鬼气森森……时间仿佛静止，几人保持这样的姿势许久，姜云终于向后退了一步，哑声道：“婆婆……”转头将脸贴上那只僵直冰冷的手，轻轻蹭了蹭……

那个青铜罐子也摔在地上，罐口大开立在婆婆脸边。看见婆婆摔了，小草吓得立马收了哭声，慌忙爬下床，鞋也没穿，扑到婆婆身边，将她身上的东西扒开，费劲把她翻过来，见婆婆脸被血糊住看不清楚，便揪起衣摆给她抹了抹脸，这才看见婆婆头上磕了个大口子，正汩汩往外流血，便赶忙用手去捂婆婆的伤口，可是根本捂不住，粘腻的血源源不断地顺着小草小手的指缝往外冒，不多时，两人身下便聚了一大滩黑红的血。

婆婆眼睛被血糊住，她努力撑开眼皮，想要看清小草，血便顺着那一条缝隙流进眼里，浸的双眼血红，嘴巴张张合合半天，却只气若悬丝地喊了一声“小草……”，头往边上一歪，便没了声息。

小草害怕极了，却不敢再哭，也不敢松手，就这样死死捂着，感受手下的皮肤热气慢慢散去，越来越凉，越来越凉……他仔细看着伤口情况，终于血也不再流了，小草兴奋地移开手：“婆婆起来了，已经不流血啦！”

小草扒开被血粘在婆婆脸上的头发，伸手推了推她：“婆婆，婆婆，婆婆快起来，小草饿了。”

姜云心中剧痛。

见人没有反应，只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小草小大人一般叹了一口气：“那婆婆睡吧，小草也跟你一起睡。”便躺在了婆婆身边，拉起她的胳膊枕上去，窝进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像平时一样安心地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草终于醒了，见天是黑的，屋里什么都看不见，肚子空空，婆婆平日里软绵绵的胳膊变得硬邦邦的，身体也变得硬邦邦的，硌得自己浑身疼，小草这才感觉到了委屈害怕，他凑近去看婆婆，却发现她的脸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明明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是变得有些陌生，突然，小草想到了婆婆说的“死”，他问婆婆：“婆婆你是不是死了？”又伸手推了推婆婆，婆婆纹丝不动。

小草着急了，声音带上哭腔：“婆婆你死了吗？不要，不要死，不要去另一个世界，要跟小草在一起！”

婆婆还是毫无声息。

小草像是想起了什么，冲出门去，转头便捧着一把不知名的草回来了，姜云立刻就知道他想做些什么，心如刀绞，只见他学着叶茗的样子，将手中的草揉搓出汁，全部按在婆婆伤口上，满眼兴奋地盯着她，期待她像那日的姐姐一样坐起来，最好再摸摸自己的头夸夸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小草终于明白婆婆已经醒不过来了，瞬间就掉下泪来，趴在婆婆身上哽咽道：“不要，不要，婆婆不要走，不要留小草一个人，婆婆不要走，小草害怕，小草害怕，婆婆抱抱小草，婆婆，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小草哭声愈发歇斯底里，就在此时，边上的一个东西发出强烈的白光，小草看过去，是一个罐子，姜云也认出了这只罐子，是那青铜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