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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是……
太子殿下?
四目相对,被那双深得能把人陷进去的眼睛望着,姜令檀呼吸不禁急促了几分。
最先回过神来的人是谢珩,他眼中诧色不过是稍纵即逝,快得让人丝毫查不出半丝端倪。
“十一姑娘。”
“好巧。”他嗓音含笑,语调一如既往地温柔,就像春日渐融的冰雪,潺潺清润。
“殿下万安。”姜令檀红唇抿了抿,伸出指尖在半空比划一瞬,屈膝朝马车里的人恭敬行礼。
她纤长弄浓密眼睫垂着,瞧不清眸底的神色,纤细指尖因为用力过度微微泛白,怀里紧紧抱着一叠好似书册的东西。
不过是一眼,谢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毕竟眼前少女怀中抱着那一叠足有青砖厚的东西,最上方龙飞凤舞十分醒目写着“自省”二字。
无非是施故渊怕呈了东西,依旧被老师惩戒,于是找了个瞧着软和好说话的姑娘帮他走这一趟,摸准了老师的性子,对女子向来大度和善。
谢珩好似笑了一下,清隽面容透着漫不经心的深意,掌心捏着冷白玉尺朝车辕上方点了点,哑声道:“上来。”
姜令檀微惊抬眸,只觉得他浅淡视线落在她身上,一寸一寸像是有重量般,竟莫名让她觉得危险。
她想摇头拒绝,只当把施家世子的东西送到便可。
可男人像是早就瞧出了她的心思一般,声线既轻又淡朝她缓缓说:“施家世子那反省书,孤是替老师收的。”
“自然要检阅一番。”
太子给出了合情合理的理由。
而且这里是长宁侯府偏门外,不排除会有人经过,若她一直站在马车前,难免引起注意。
姜令檀掌心用力,纤薄的背脊僵直往前迈了一步。
车辕有些高,下方又没有放踩脚的矮凳,她就算出府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往往都有丫鬟婆子跟着伺候。
一时间,只能踌躇站在原地。
下一瞬,男人修长冷玉似的掌心伸到她眼前,微拢的指腹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茧,掌纹干净清晰,这是一双常年执笔握刀的手。
姜令檀一怔,指尖颤了颤,慢慢抬手将自己柔软的掌心,轻轻放到男人宽大干燥的手掌心里。
只觉一股力道从手腕上传来,她被他轻而易举拉进马车里。
不过是片刻的触碰,她肌肤烫得厉害,就好像是沾染了他掌心的热意,一时半会不见消下去。
姜令檀努力装作镇定模样,双手把那一叠被她攥出折痕的纸张往前递了递。
她想着他快些看完,她能尽快告辞离开。
可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接过那叠青砖一样厚的反省书后,随手往桌案上一搁,深潭一样的目光却落在她身上轻轻一扫,挪开了。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掌心随意撑在青玉案几上,端的是清贵儒雅,守礼克制。
但姜令檀莫名脸就红了。
因为她今日穿的恰好是三日前,在观音禅寺被救她,丫鬟替她换上的那身衣裳。
鹅黄的绣缠枝棣棠百褶裙衫,配着同色的掐花对襟外裳,腰上系着玉色宫绦,末端巧坠两颗圆润饱满的珍珠,明艳娇俏。
姜令檀再抬眸时,发现男人的目光已经落在那一叠龙飞凤舞的自省书上,她暗暗吸了口气,指尖微蜷无意识捏着腰间宫绦上坠着的圆润珍珠,有些走神。
“十一姑娘。”
谢珩指尖叩了叩书案,似乎抿唇朝她笑了一下,掌心从施家世子那叠反省书的最上方掠过,而后慢条斯理斟了一盏茶水,推至她面前。
“今年开春产自洞庭的君山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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