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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2页）

那天下班回来客厅的灯还亮着，我爸妈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的是我的录取通知书。

「爸，妈。还没睡？」起初我还没注意到茶几上的录取通知书，直到我爸开口。

「好样的，现在还学会说谎了？」

「志愿是背着我跟你妈改的？就是为了不想负责？不想带弟弟？」我爸的声音陡然拔高，「赵盼盼，我看你真的是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和你妈辛辛苦苦的赚钱供你吃供你喝供你读书，我们扪心自问对你已经够好了，现在只是让你改个志愿，改个学校，就要你的命了是吗？？」

我开始还一脸迷茫，一听到志愿，又瞥见茶几上的录取通知书，瞬间明白了一切。

可志愿书被我藏在床底下的铁盒子里啊，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们翻过我的房间了？

一瞬间，委屈，难过，耻辱，羞愤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

6

「是啊！我也想问问你们啊，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还要生孩子？想生儿子早几年生不就行了吗？和乐莹他父母一样，在我还小的时候生就好了啊！为什么要等到现在生？这么大了生孩子不知道有风险吗？不知道生孩子是要对他负责的吗？你们一个48岁，一个51岁，你们是打算怎么养这个孩子？把他丢给我来养吗？我该的吗？我被你们养这么大就是为了替你们养孩子的？」

「别说了！都别说了！」我妈捂着脸无声的哭着，「我不生了，我去把孩子拿掉行了吧！！」

「盼盼当了18年的独生子女了，我以为你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个弟弟，没想到你是这么想我和你爸的。既然盼盼不想要这个弟弟，那我就去把他拿了！明天我就去把他拿了！」我妈越说越激动，我爸看我妈情绪如此激动，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和你妈道歉！」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胸口堵得慌，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我倔强的看着我爸，一言不发。

「和你妈道歉！」我爸再次开口。

「我没错！」我转身跑进自己房间。

其实我的内心也是纠结的，一方面我觉得父母这么辛苦，或许我也应该承担一下做姐姐的责任——带好弟弟；另一方面我又觉得我不该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近在咫尺的梦想。或许我骨子里就是一个乖乖女吧，就算有什么不愿意的，半推半就的就同意了。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乱的很，一会儿是我爸妈小时候对我好的场景，一会儿又是我爸因为我偷改志愿暴跳如雷的模样。我翻身下床，想去厨房找点吃的缓解一下焦虑的心。

当我走到厨房的时候，看到我爸妈卧室的灯还亮着，有低低的声音传出来。我悄悄地走进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

「我就说盼盼接受不了这个孩子。」是我妈的声音。

「接受不了又怎么样！她一个小孩还能替我们做决定不成？莱娣，要一个儿子是我妈临走时的遗愿，她生前没能抱到孙子已经很遗憾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我听到我爸的话，背上阵阵生寒。

「我知道，这几年我们又是西药又是中药的调理着，前前后后花了多少钱，受了多少罪，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儿子，我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可盼盼说的也没错，孩子生下来谁带呢？」

「她这个当姐姐的想什么都不付出就成为姐姐吗？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当初要不是因为她胎位不正，B超做了好几次都查不出性别，我们也不会生下她，是她自己要来做这个姐姐的，那让她牺牲一点也正常。」我爸的声音十分平静，平静地让我觉得可怕。

「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又怎样，不给她钱，她还能去上学不成？原本她可以安安分分的去Z大上学，现在是她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那就老老实实出去打工赚钱。18岁了，也该独立了，哪有这么大的孩子还问家里要钱的道理。」

我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在这一刻终于被击溃了，所以，这一切都是我活该？就因为我是姐姐，就要无私奉献？

7

我轻手轻脚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如何靠自己上大学」，不得不说，和我一样的姑娘还挺多的，我看到有网友说「入学后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有网友说「寒暑假兼职，平常如果课不多也能兼职，能负担一部分生活费」，有网友说「可以网上求助，如果你成绩够好家里确实困难的话，会有好心人资助你的。」

林林总总，总之我得出一个结论，方法远比困难多。

这么一想，我倒是松了一口气，他们除了用金钱压我，道德压我，也就没别的办法了吧？

后面的日子，我爸妈也没再找我，他们早出晚归的上班，每天我出门的时候他们还在睡，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睡下了，既是没了交集，也没了争吵，我倒觉得这种一时的和平也蛮好的。这种和平一直维系到快开学，我发现我的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都不见了，不对那次争吵过后，我明明把录取通知书收起来了，和身份证一起。

我在房间翻箱倒柜的寻找，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我想到了我爸妈，上次的录取通知书我是放在床底下的，他们也找出来了，说明他们再一次进了我的房间，翻了我的东西。

「妈！我的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呢！」正好周末，我妈在家。

「你的东西你自己不收好来问我？盼盼，你也成年了，自己的东西要自己收好。」我妈一边剥着毛豆，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电视。

「我放在书包里的，开学要用的，前两天还在的，今天就不见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因为生气，我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妈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看向我，眼里满是嘲讽。经过上次的争吵，她知道我不妥协也没办法，要上大学要学费要生活费，我一个从小到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除了他们给钱上学，应该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自己丢了东西就开始怪家里人了是吗？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让你好好填报Z大的师范，我和你爸还能供你上个大学，你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现在就算有录取通知书又怎么样？没有钱，我看你这个学怎么上！」

「非得跟父母对着干，你爸说的没错，女儿怎么都养不熟！」

之前我爸在的时候，脆弱的和小白兔一样的我妈，那个只知道哭哭啼啼的我妈，在这一刻也暴露了本性。她料定了我没钱上学，所以就连说话都硬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