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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病药方这四个字,让所有人都燃起了希望,季思跌跌撞撞起身,随意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有些焦虑的开始吩咐下人熬药,大夫匆匆赶来,替祁然把了脉,脸色神色格外凝重,随后便把众人人赶了出去。
季思一身血污,有些神经质的抠着指甲,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禁闭的房门,用牙齿磨着嘴上的死皮,弄出一条细细的口子,口子往外冒着血珠,称着他额上和脖颈的伤口,瞧起来比屋里的祁然更像个病人。
他的神经绷得紧紧的,神情恍惚不大正常,杜衡盯着瞧了一会儿,皱了皱眉,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大人。”杜衡有些担忧出声。
顺着声音季思回头,愣愣的看着。
“这几日你也没歇息,不如回房休憩一会儿,这处有下官,若有什么事,下官便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你,如此可行。”
季思摇了摇头,哑着声道:“无事。”
杜衡叹了口气。
此次湘州之行,杜衡感触颇多,他本以为季思为恶,谄媚奉承,玩弄权术,可事实上却是这人心怀天下,智谋双全的能人良臣;他以为百姓为善,民风淳朴,老实本分,可眼前所见之民,却是不分是非黑白,不顾他人死活,自私自利的乡野愚民;甚至以为的季祁二人关系交恶,一切种种,却是自己所认为。
一月的时间,杜衡心中诸多观念,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想了想,又换了个说辞,“季大人,疫病这事后续多是的琐事,若是祁大人病气散去身体痊愈,你又倒下了,岂不是又多了个烦心的事,更何况你刚刚才从祁大人当中出来,身上沾了污血病气,至少回房好生洗漱一番,喝了汤药去去周身病气再过来不迟。”
季思垂眸,看见自己一身狼狈,却也担心万一自己身上带了病气过给杜衡和周围丫鬟,沉思半晌,才点了点头。
才刚转身,就见初一满脸眼泪冒着细雨跑了过来,一踏进院子就哭喊道:“季大人,季大人……”
见状,季思走出屋檐,疾步迎了上去,扶住人着急询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初一身上湿透了,被眼泪糊了满脸,哭的说不出话,又跑了一路,上气不接下气,哽咽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清楚,“先生……先生……生病了……他不舒服……怎么办……怎么啊……季大人……你救救先生……救救先生啊……”
杜衡也跟了上来,被他这番话搞得一脸茫然,皱着眉着急的:“初一,你别急,你先冷静点,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先生……先生……”初一顺着季思双手下滑,跌坐在雨中,哭出声来,“先生晕倒了,他身上起了热,我给他喂了药,没用,怎么办季大人,没用啊!”
这消息犹如一道惊雷,打在了季思头上,将他整个人的力气抽取干净,他抿唇一用力,嘴上结血痂的伤口裂开,铁锈味在口中扩散开来,有些刺疼,像是针扎一般,刺破皮肉,直达心脏。
天色暗的阴沉,细雨淅淅沥沥打在树叶,压垮了树枝,雨水顺着瓦片沟壑下滑,在往外伸出高高翘起的飞檐角尖滑落,水珠滴落在地面,砸出一个小小的水洼,水痕圈圈涟漪,滴答的声音一声声传来。
季思微微仰头,细微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睫毛盖了层水珠,将眼帘变的有些沉重。
等雨停了,也许太阳就出来了。
他这般想到。
匆匆赶到替岑于楼安排歇息的院子时,里头弥漫着股苦涩的药味,绕在鼻尖,只需要轻轻一嗅,就能钻进鼻腔中,让人有些反胃恶心。
床边围了几个大夫,便是三日前同岑于楼进去的那几个,而当时站在他面前说笑的人,却躺在床上,满头大汗,浑身起了热,脸颊带着病态的红,床边堆了几条帕子,除了边角还留着白,其他地方已经被血染红。
初一一踏进屋子便哭喊着跪在床边,紧紧握住岑于楼的手哭喊着,“先生……先生你好些了吗,我把季大人喊来了,你瞧,我把他喊来了。”
岑于楼偏头望着他,笑了笑,“怎么没打伞?浑身都湿透了,受了凉起了风寒,我还得照顾你,哄你喝药,到时候又得忙活好几日。”
“不会的,”初一被眼泪模糊了双眼,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勉强笑道:“有先生在,我不会生病的。”
是啊,他的先生,是最最厉害的大夫,怎么会让他生病呢。
“别以为说几句好听话我就放过你,”岑于楼笑道:“功课背的如何?”
初一说不出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岑于楼红了眼眶,轻声道:“初一,先生生病了,有些难受。”
只一句话,就让面前这个少年忍不住,紧紧扒住床栏哭喊起来,“生病了就吃药,吃了药病就好了,这是先生您说的,我去给您熬药。”
少年的哭声没有丝毫遮掩,听在耳中,令人鼻头一酸,岑于楼忍着疼痛,用了全力点了点头,“药太苦了。”
“良药苦口,您自个儿就是大夫,怎么不知道呢。”
两人相依为命多年,说是岑于楼当家,其实大多数时候他是受初一照顾的,亦师亦友,说是主仆,实为亲人。
岑于楼将口中的铁锈味咽下去,怕喷出来吓到他,忍着周身的不适,有些温柔的说:“你去替我去熬药可好,吃了药,先生再考你功课,答不上可要罚你。”
初一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抬手抹了把脸,转身急匆匆出了门,连一刻停歇都没有。
他跑的极快,刚一走远,岑于楼喉咙一紧,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顺着唇角滑落,脏污了衣襟和床褥。
季思脸色一变,急忙走上来,他想替岑于楼擦掉嘴边的血迹,可是一伸出手,衣袖带着血,满手的血污都已经干涸,浑身上下连一处干净的地方都没有,他咽了咽唾沫,将那股酸涩咽了下去,喃喃自语般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这两日吧。”岑于楼垂着眼帘,轻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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