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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木沉默了很久,他慢慢地说着,“她是个聪慧温和的女子,她家人也都很好,出嫁前,我想过最坏的结果,可我未敢奢想过,她竟是这般好……”
“虽然……”这两个字出声时,奚木心头有些莫名涩意,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奚木在他娘爹面前扯出一抹笑:“她愿意待我好就够了,爹爹您说过的,人要知足。”
即便她心里装着别人,也没关系。
奚木自认为想通了,他将手里最后一点纸钱扔进火堆里,跪地磕了三个头。
“是奚木吗?”一道上了年纪的声音在奚木背后响起。
奚木身形一顿。
……
沈意往回走时,就听到了女人的说话声,这个时候,奚木撞上谁了?
她快走了两步,瞧见奚木面前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是个双鬓斑白的老者,女人是个稍微年轻些的妇人,看他们的神情,似乎有点交情的样子。
“他们是谁?”
沈意出声,三人不约而同看向她。
中年妇人看见沈意的第一时间用目光从头到脚把沈意打量了个来回,在看出她穿着讲究之后,细长吊梢眼眯了起来,面上带了殷勤的笑:“你是奚木的妻主沈临春吧,我是——”
“是与我断了六亲的奚家人。”妇人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的身份,就被奚木冷声打断。
“嗐,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什么断亲不断亲的,我们是你祖父和亲姨啊。”李老头带着几分嗔怪说道。
“去了城里几年,连娘家人不认了?”奚宝珠黄黑的脸因怒气沾了几分红。
奚木看着两人,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那时娘爹的丧事刚办完,他的祖父祖母、亲姨姨父等人瓜分他家的东西,推诿他的去处,他站在灵堂里突兀的像个外来者——
“这男孩谁爱要谁要,我们家可养不起一个白吃饭的。”
“我家孩子多,奚木在我这不好养,要不然娘爹你们受累,帮着我那死去的可怜姐姐、姐夫带一带?”
奚母还没说话,李老头就不满道:“带什么带,我们年纪这么大了,带不动。”
“唉,不然丢给村长吧……”
他听着往日对他和蔼可亲的长辈当着他的面相互推诿,没有人愿意收养他,在他们眼中,他如同一个污秽一般。
“丢给村长,之后麻烦的不还是我们,他姑姑不是来了吗,让她带回去呗!”有人说道。
“对啊,让他姑姑带回去吧!省的在我们村里过苦日子。”
“奚木啊,一会儿你就和你姑姑说要跟她走知道吗!”奚宝珠诱着年幼的奚木这般说。
脑海里那张阴沉伪善的脸如今重现在他的面前,脸上的皱纹和掩不住的愁苦明示着她过得并不好。
怎么会好呢!当年奚家也是扒着他娘才把日子过起来的,他娘一走,这些好吃懒做的东西当然过得不好。奚木眼底闪过嘲讽。
“既然你今日要把奚木带走,那他从此以后与我们奚家无任何干系了!”奚木面无表情地将记忆中的一句话复述,他掀起眼皮去看奚宝珠:“当年,是您亲口说的。”
奚宝珠面上有几分恼怒,却又不得不强压下来:“当年说的玩笑话,你这孩子怎么记到现在呢,你忘了亲姨我小时候还给你糖了吗?”
“你是说偷我娘的钱买的糖吗?”奚木反问。
奚宝珠眼睛瞪起,皱纹都平整了些,她生气道::“什么偷不偷的!奚木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难听,都是一家人,怎么能算偷呢?!”
三言两语间,一旁的沈意估摸出他们的关系。
她忽的想起陆昕柔把奚木带回来那年,来寻她娘说话,言语间都是对奚家人的怒意:“奚家那一家子十几口人,竟没有一人愿意养个孩子,还是他们亲姐妹的遗孤!听我要把奚木带走,高兴得半点不遮掩,还与他断了亲,生怕我又把那孩子送回去!昭华啊,你说这世间怎么有种人?”
她想到眼前妇人刚才那句“都是一家人,怎么能算偷呢?”
原来世间还真有这种人,如今就在她的面前。
李老头瞟到一旁的沈意,整了整衣襟,扬起下巴端着长辈的姿态道:“临春啊,奚木这性子不好,你可得好好教教,对待长辈怎么能如此无礼呢?嫁了人也是半点规矩不懂!”
奚木本就对他们厌恶,何况他们在他娘爹墓前还这般恶心人,即便沈意在一旁,奚木也半点忍不了,他厉声道:“我这性子没人教得来,当年你们做的事我清清楚楚都记得,我娘丧事都没办完,她的财产就先被你们分了个干净,你们若想认我,就把我家的房子钱财还我,若不想还,别假惺惺的和我攀亲戚,我娘家人都死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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