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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江令桥还有些踌躇,容悦不等她做好决定,当即便拉了她一同朝那畔走,边走边高声应道:“来了来了!多谢大哥!”
大哥也爽快,把自己手里的灯笼套在滚把上递给她,指指点点地耐心同她讲授——这是立柱,那是四方台板,下面是木轮,上面是内灯笼和外灯架云云。
江令桥信手拨了拨灯笼,竟像走马灯那般旋了起来,散着柔暖的光,其上各色各式的元君真君图更相交替,令人眼花缭乱。
“好看。”江令桥由衷夸赞。
“哪能不好看?”大哥粗声一笑,“都是老祖宗看家的手艺!”
还没细看多少眼呢,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高声,这边等信的人就明了了,齐声应道:“来了——”
大哥转过头来憨憨一笑:“妹子,兄弟,哥哥们得去了!”
话音刚落,一阵高亢的乐声自身后猛地响起,惊得江令桥一个趔趄,下意识往容悦身侧挨了挨,容悦伸出手稳住她,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伴着滚灯车的器乐奏起来了,而后便见众人一齐前往大伯屋舍门前去。
——灯车会开始了!
院中,等着看的百姓早已围作一圈,吹奏的人和滚灯车的人没有进屋去,只是从屋里请了菩萨出来,在外头热闹热闹——新儿初生,恐惊吓了他。
外头摆了香案,只点了两盏萤火蜡烛,下方烧着火盆。四周是夜间的黑,却叫十数盏明黄黄的灯笼映亮了所有人的脸庞。
一曲梅花歌,灯车嬉闹其中,几个角落里几人擎着立灯——大约是个什么叫法,江令桥也不清楚,只觉得那灯模样稀奇,外头罩了帷幔,隐隐透出些光亮来。吹吹打打的人在前头,细致拨弄手里的器乐,悠扬乐声追随着滚灯车的节奏缓缓流出,金声玉振;持灯车的人在围起的空旷之地上辗转交替,太极圈似的游走穿梭,寂黑之夜灯车星罗棋布,或作游龙曳地行走,或散作漫天星辰。
灯笼里包裹着的明黄烛光柔柔地漫出来,落在地上,粘在粗缯布衣上,映在每一张虔诚的脸上,头顶的天是夜幕,火热的大地上却布撒着光明的希冀。不参与其中的人立于一旁围观,有的在祈祷,有的在认真看,有的爹娘指着让小娃娃瞧,有的老人看着看着抹起泪来,不知是忆及往昔,还是被场面打动了心。
火焰噼啪声,敲锣打鼓声,竹笛悠扬绵长,伴以众人笑语欢声,殷殷祝祷,夜里盛会涌到了高潮,昭告着桃源村的热土上,又有了新鲜奔腾的血脉。
而后灯车易主,原先围看的乡邻受了推攘,也满面笑意地上前一同参与这沸沸扬扬的盛会,一时间,小小的桃源村,细狭的一隅之地,如瓢泼的滚水般沸腾起来,众人欢歌载舞,鼓乐齐鸣,灯车划破了夜的寂寞与凄婉,送来高朋满座,笙歌鼎沸。
大哥滚了两个灯车从人群里抽身,兴冲冲地奔走过来——
“小兄弟!大妹子!一道来玩!”
江令桥本想推诿,谁知大哥手劲大,一把将滚把塞到她手中,呵呵直笑:“上去同乡亲们一起高兴高兴啊!”
然后不由分说,就将两人推进了红飞翠舞里。
容悦看出了她的犹豫,笑了一声,道:“没事,我们跟在大家身后,照葫芦画瓢总不会出错的,我先来。”
说着,推了灯车上前,很快便融入其中,化成了众多星芒里的一颗,耀眼,明艳,而欢乐无忧。
“江令桥!”
呼唤声乍起,女子抬起眼眸。
容悦立在人群里,身前是黑夜浓稠,叫人看不清面容,身后是漫天烛光,像是一尊普度的神佛,镀着温柔的光晕,江令桥静站在明晃晃的灯车旁默默不语,有些失了神。
“来啊!”他向她伸出手。
他在看她,她立在人潮之外,身后是黑天席地,夜色如蒙,身前是灯车,是光明的烛火,将她的面容映得明净而柔和,眸子是琉璃琥珀,眉黛入鬓,朱唇玉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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