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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会儿,摇摇头,却不知道自己为何摇头。记忆像朵蒲公英,风一吹,便散了,她受着内外的攻击,忘记了好多事,只记得眼前这个人。
“忘记了也不要紧,我总会找到你。我找你,就好比是手足寻躯干,脏腑寻心肝,我们就是天生一对,缺了谁都不成活,明白了?”阿勒伸手卡住她下巴,神情正经,“待到那时……龙可羡,我要捆住你,就像现在这样。”
龙可羡晃着头,眼里滑出一行泪:“我会忘记。”
“换个身份重新再来,多刺激,”阿勒抵着她额头,“你喜欢哪种?少君和男宠,还是将军与侍从,我都可以。”
龙可羡被问住了,她没听出玩笑,还真的低头思索半晌:“你来寻我。”
“我来寻你。”阿勒认真地看她。
龙可羡把他抓得很紧,好像泛白的指头尖也是另一种强硬的表达:“你要缠着我。”
“我缠着你,还要勾着你。”阿勒补上句。
龙可羡喉咙哽了一下:“如果我很凶,你也不要跑。”
“我不跑。”
压进心底的名字没有消失,它换了个方式卷土重来。
龙可羡站在旧宅中,握着皱巴巴的画纸,眼睛酸得厉害,她抬手,胡乱地抹掉了眼泪。
阿勒凑过来,啧一声:“我就长这?”
骄矜
弦月还没有移过几寸,一些模糊的片段和声音已经在脑中奔腾而过,冲击力强劲,余波绵长。
记忆就像被揉皱的纸再度抻平了,哪怕隔着起伏和沟壑,彼此之间还没有看得那么明晰,但情绪也已经能够顺着和缓的坡度涓涓流淌。
鼻酸。
阿勒悠哉地随着风尾走,把一张张画纸拣起来,叠在手中,看一张,啧一声,看一张,摇个头,真的很嫌弃了,他不明白龙可羡那好好一双手,怎么就能给他画得眼歪鼻子斜。
偶尔看到合心意的,还得挑三拣四一番,恨不得揽镜自视,而后很勉强地卷起来收在袖中,在草堆里捡起最后一张时,衣摆就被拽住了,他走一步,龙可羡默不作声跟一步,阿勒连头也没回,只说:“凭借你我如今的普通关系,离得这般近,不太妥当吧。”
龙可羡嗡声儿说:“妥当的。”
阿勒把画纸都捡齐了,带着她沿着来路往外走,及膝的荒草丛中前后叠着两道影子,龙可羡亦步亦趋拽着他一边袖管。
阿勒不主动,也没拒绝,把欲拒还迎那套玩儿得很顺溜:“哪里妥当了,你是北境王,我是南域寇,在这月黑风高夜里私闯荒宅,本来就不够矜持,你这般拽着我……”龙可羡悄悄儿竖起耳朵,等他往下边讲,拽着他怎么了,难不成是要甩开她了吗?还是被她先前的态度戳伤了心吗?
她这般等着,不料阿勒猛一回头。
冷霜样的月色下,朔风一卷一卷地刮着,荒草如潮拍打在膝盖上,龙可羡正胡思乱想着,猝不及防就对上了阿勒半笑不笑的眼神,她心虚地挪开了目光,小声说:“拽着你,偏要拽着你。”
阿勒转回了头,接着往前走,俩人翻墙而出,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巷弄里,月光斜斜地打在肩身,偶尔窜过两只猫。
阿勒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指头:“就这点出息吗?仅仅拽着袖管能解什么瘾?”
嗯?龙可羡不明白,偏头把他看着。
阿勒豁出去了似的:“我看那些贼心勃勃之人皆是牵了手,不管不顾就要带家去,管他什么约法三章,管他什么普通关系,管他什么立场是非,先快活了再说,莫非北境王还没有这等魄力吗?”
这一串掷地有声的质问下来,龙可羡懵了神,慌不迭应了声:“牵,牵的啊。”
这就紧紧地把他牵住了。
阿勒冷酷地哼声。
孤守寒窑数载,终于苦尽甘来,这小子开始骄矜了。
贵妃巷里的老宅一行,十成十是个圈套,怎么这般巧,那些画就藏在老宅当中,偏偏被耳聪鼻灵的龙可羡嗅到了。
但龙可羡和阿勒皆没有对这圈套有任何评判,自从进了王都,三步一个套,五步一个圈,这里人人皆有盘算,王都天顶覆的不是雪云,是罗织而成的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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