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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逐流道:“那两天江师兄忙于招待宾客,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他就没有和我谈了。”
陈天宇道:“你的师兄嫁女,我们本来该去道贺的,只因小儿恰巧回家养病,以致不能抽身,实是抱歉。不过,我还是想去拜访令师兄的。”原来陈天宇虽然不怕六合帮,但也恐防史白邵与他帮中的四大高手齐来,他们夫妻二人可就应付不了。是以想去探访江海天,一来避避风头,二来也好与江海天商量如何对付六合帮之法。
金逐流道:“江师兄最近恐怕要到北京走一趟,准备取道西北,兜一个大圈。”陈天宇道:“这却为何?”金逐流道:“他想在进北京之前,先到西星探访竺尚父。”陈天宇道:
“他什么时候可到北京,你知道么?”
金逐流道:“明年元宵节,江师兄一定会在北京。”金逐流因为江海天的秘魔崖之会是他爹爹指定的,只要他师兄一个人去,金逐流不知是什么事情,所以没有告诉陈天宇。他想师兄交游广阔,陈天宇若到北京,一定可以找到他的师兄。
陈天宇道:“好,那么我到北京与令师兄相会便是。六合帮忙于给萨福鼎贺寿,大约还不至于就来找我生事。”
金逐流在陈家住了两天,第三天才与陈天宇夫妻道别,约定了明年的元宵节过后在北京相会。
这一天恰好是九月十五,距离明年元宵还有整整的四个月。金逐流并不忙于赶路,心里想道:“我早就听得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一次到了苏州,可得痛痛快快地玩它几天。”一路行来,但见田亩纵横,港汉交错,波光云影,水秀山清,端的是如在画中,处处显出江南水乡的情调。
金逐流放目浏览,心旷神怡,不禁纵情赞叹,几乎就要在路上手舞足蹈起来。心里想道:“黄庭坚词道:若到江南赴上春,千万和春住。江南之春,我没赶上,但只看江南的秋天,亦已是美得令人流连忘返了。”
忽听得蹄声得得,金逐流一心赏玩风景,有两骑快马要来到他的身边,他才发现。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和一个艳妆浓抹的妇人。那肥头大耳的和尚正在举起马鞭,喝道:“傻小子,让路!”这和尚想是因为看见金逐流在路上摇头摆脑的独自吟哦,以为他是一个痴呆的书生。
金逐流身形一侧,作好准备,心里想道:“你这一鞭打下来,我就要你好看!”心念未已,只听得那妇人已在叫道:“不可莽撞,这人似是贵家子弟!”那和尚收回马鞭,一提绳疆,快马从金逐流身边驰过。
金逐流心道:“好呀,原来你是先敬罗衣后敬人,要不是我刚好换了一套新衣,岂不要挨了你这一鞭了。哼,哼!你不惹我,我倒想惹你!”正要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追下去,却听得那妇人又在笑道:“二哥,你总是这么大的火气,刚才从木渎经过,我真担心你要去闹事呢!”那和尚道:“若不是为着这捞什子,我岂能不找他们父子报仇?现在只好等待回来的时候,再找他算帐了。”
金逐流怔了一怔,暗自想道:“莫非这两个人就是六合帮中的僧人和寡妇!”木渎的武林人物只有一个陈天宇,陈天宇的儿子陈光照就是因为曾经刺伤了六合帮的和尚圆海,这才与六合帮结下冤仇的。这两个人的谈话和这些事实恰好相符。只不知那和尚说的“捞什子”
是什么东西。
金逐流只呆了一呆,那两骑马已经去得远远了。金逐流平息了火气,哑然失笑:“大好的山色湖光,何苦为他们败了我的清兴?管他们是什么人,我到苏州玩个痛快再说。”
木渎离苏州不过一百里左右,金逐流虽然并不加快脚程,黄昏日落之前亦己到了。苏州是一个着名的园林城市,但见处处绿荫掩腴,梧桐杨柳高出围墙。金逐流大为欢喜,心道:
“好,我且到快活林去享几天清福。”正是:
江南春已逝,来赏太湖秋。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 谁施妙手空空技 哪识芳心惘惘情
快活林在苏州北郊,本来是元末割据江淮的吴王张士诚的离官,张士诚与朱元璋逐鹿中原,长江一战,兵败投江。张土诚死后,这座离宫被当作逆产变卖,到了清初,数度易主,到了一个富商手中,将它建成一个园林式的旅店,专门招待富商大贾、公子王孙。租金比普通的客店昂贵百倍,但若不是预先租下,临时投宿还往往会额满见遗。
金逐流在陈家的时候,曾经和陈天宇谈过想到苏州游玩。这快活林就是陈天宇介绍给他的。金逐流身上还有在路上偷来的金银,有心到快活林去把钱花光。
金逐流进入快活林,迎面便是一条曲折的长廊,壁上嵌有一块块的历代书法法帖,只是园林主人不知保护,已现出剥落模糊的痕迹。出了长廊,两旁林木掩映,花木竹石,构成假山、荷池、幽谷、敞轩,哪里像个旅店,简直就是王候住宅。金逐流很是喜欢,心里想道:
“快活林果然名不虚传,只不知我有没有福气在这里快活快活?”
知租处设在长廊的尽头,金逐流从长廊走过来的时候,掌管租务的执事已经看见了他。
金逐流衣服华丽,执事的不敢怠慢,将他迎了进去,说道:“客官来得巧,下午刚好有个客人退了房子。这是我们最好的一间房子,租金可能贵一些。”
金逐流哈哈笑道:“我正是要最好的房子,多少租金?”执事道:“五两银子一天。”
金逐流道:“太便宜了,给够你十两银子。”随手掏出一锭金子,说道:“这锭金子大约总值个五十两纹银吧。我暂定住三天,多下的做饭钱。快活林中往来都是贵客,但像金逐流这样出手阔绰的却也还不多见。执事的谢了又谢,将金逐流带往住所。
快活林与普通的旅店不同,客房不是聚在一处,而是分布园中的一座座房子,有供给一家人住的,也有供给单身汉子住的。单身汉子住的也有客厅和浴室。所以租金才会那样昂贵。
此时天色已晚,金逐流洗了个澡,吃了晚饭,便进房歇息,心里想道:“今晚早些睡觉,明天好去游玩。”正要更衣就寝,忽听得外面有吵闹的声音,声音正是来自知租处那儿。
金逐流二听,觉得声音好熟,便走出去看。却原来就是路上遇见的那个和尚和那个妇人。
只见那个执事的不住打恭作揖道:“实在对不住大师,委实是没有房间了。”和尚住旅馆已经少见,何况还带着一个妇人,这个执事生怕招惹官司,有房子也不敢出租。
那和尚勃然大怒,说道:“你欺负我出家人么。不管你有没有房子,我是住定的了!”
说罢把手上的一个红漆匣子在柜合上一放。快活林中是养有打手的,有个打手上来,提起他的匣子。
打手是想把这个匣子扔出门去,然后喝这和尚滚开。这个红漆匣子不到三尺长,七寸阔,打手当然以为是“轻而易举”,哪知他初时漫不经意的一提,匣子竟然动也没动。后来他使出了吃奶的气力,这才提了起来,这打手大吃一惊,“小小的匣子,怎的竟是如此沉重?怕不有一百来斤!”
令这打手吃惊的还不只此,匣子一提起,只见柜台上已留有一个匣子的凹痕,柜台是用坚实的红木做的。一百来斤的重量压在它的上面决不至于凹陷的,当然是这和尚用上了内力所致了。
金逐流冷眼旁观,也觉得有点奇怪,心想:“这匣子想必就是这秃驴说的什么‘捞什子’了。却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即使都是金银宝石,也不该如此沉重!”
打手本来是要喝这和尚滚开的,此时满面通红,做声不得。那和尚冷笑道:“怎么,你想抢我的东西吗?好,你喜欢你就拿去!”话犹未了,匣子“乒”的掉下地来,刚好压着打手的脚,痛得他哇哇大叫。这倒不是和尚捣鬼,而是这打手气力不继,自己失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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