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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点,”阿勒眯起眼,暗含警告,“若是胡说乱喊,无事便挂在嘴边逗着我玩,这两字就作废,喊一百声哥哥也是没用的。”
两人指头凑着指头,在纸页下方摁了红印,龙可羡喜滋滋地叠好,收进了香囊里头贴身收着。
少君掌着这个国家最强悍的军队,令行禁止,军纪森明,规则与秩序是三山军所向披靡的根本原因。
少君不吃甜言蜜语,少君不擅谈情说爱。
这是一片全新的,令人跃跃欲试的领域,少君带着白纸黑字红手印,用一份双向“卖身契”,莽莽撞撞地顶开了那扇名为爱的大门,里头涌现出她不曾看过的光辉,现在的阿勒站在门外,过去的阿勒等候在门内。
里外都是归处,龙可羡无路可逃。
阿勒知道怎么让龙可羡关注他,春风一般和煦没有用,春雨一般渗透可以,但他绝不是如此温吞的人。
慢慢来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夏至。
长街成了河道,流淌着密集的人群,彩帆张扬在人潮上空,迎合着锣鼓猎猎作响。
程家龙船从船坞浮起,顺着内河缓缓驶入海湾,河海交接处一片热闹喧腾。
在伏虞城的另一端,白崖静默无声地承着浪卷浪扑,两条中型飞鸥船在此停泊一夜,直到天边云浪滚滚,破光处乍现一道惊丽的橙红,飞鸥船一前一后地驶向那碧湛湛的无边海域。
他们刚从伏虞城驶出五日,近海岛屿尚多,时而可见大大小小的渔船拖着大网,呼噜噜地往船上倾倒海洋的馈赠,他们高声唱着歌谣,嘿嘿吼吼地满载而归。
石述玉抱着杆,被日头晒得蔫巴,再艳的胭脂都抵不住海风与烈日的侵蚀,故而他藏在帆影下的脸颊显得有些青白,褪了浓墨重彩的华服少年,其实有些瘦弱。
“瞧什么?”
龙可羡披着宽大的袍子,咚咚咚从几节木梯上跳下来,撑在船舷往外张望:“看着我的人了么?”
“那儿呢。”石述玉像被日头晒耷拉的狗尾巴草,随手一指。
龙可羡探头探脑地找,石述玉在后头嗤笑一声,她头也不回地说:“我允准你暂时编入三山军,随将小队二卫,是看在封殊的面子,否则你只有滚到底舱摇橹的份,小石头,做侍卫的第一件事你需知道。”
“什么?”
龙可羡回头看了一眼:“笑得好看些,少君的门面是最要紧的。”
“……”石述玉炸毛,“我不是靠卖笑讨饭吃的!”
“?”龙可羡狐疑地看着这个还没搞清楚境况的新兵崽子,“否则谁给你发月俸?笑起来,不好看就丢下去。”
“三爷命我跟着你,你不明白么!我是监军,”石述玉从阴凉处两步走出来,朝龙可羡低声,“盯着你把三条船全须全尾地带回伏虞城,这才是我的活儿。”
“好好好。”龙可羡懒得与他争,监军在过去,都是太监的活儿,她打左侧望过去,才从光影绰绰里找到躺在竹椅上的阿勒。
正当午时,日头垂直洒落,是一日当中海气最淡的时辰,阿勒手臂枕着脑袋,面上还盖着一本书。
短短数日,他身上肤色就晒深了一层,衬得轮廓更深。
不像石述玉,小鬼似的,怕碰着丁点阳光,就原形毕露魂飞魄散。
阿勒很受阳光青睐,旷野养出了他不羁的性格,这副身躯由里到外,都无法深藏闺中,他要敞敞亮亮地在日头下,坏也坏得坦坦荡荡,恶也恶得明明白白。
龙可羡甚至觉得他原本就该是这个肤色,像蜜似的,细腻处在日光下隐隐有光泽,无声地勾着人去品尝。
石述玉也往那看了眼,哼声:“你没与他说明身份?”
不怪他会如此问。此次出军行迹隐蔽,走得悄无声息,武器用渔网背篓做了掩饰,看起来就像两条平平无奇的渔船。
三山军士兵都改着粗布衣裳,作渔民打扮,他们个个人高马大,粗犷彪悍,抄起渔网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龙可羡没有解释打哪儿冒出来这两千人。
倒是五日前,阿勒初见这乌泱泱的一拨人,随口说了句:“你们家家将倒是有股子军风,不输正规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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