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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七,谷雨,宜祭祀、祈福。
北原这个庞大的游牧帝国迎来了开国后第八位继任的君主,帖托·呼延浩沐。
应该是安防力量尽都集结到了祖庙的缘故,楚归明显感觉到金帐外的巡逻队少了一半有余,这种时候他若是想走,便是硬闯也自觉有些把握的。
可思来想去,千里迢迢跑这么一趟,还担了未来不知多少惩罚在身上,确实不愿空手而归,只好强行按捺着焦灼,愣愣的坐在桌边,来回倒腾着那座沙漏,默默计算时间流逝的速度。
这一天,无比的漫长,侍女们对他愈发的恭敬,丝毫不敢交头接耳的相互议论,帐内安静如坟,偶尔能听见远处的号角长鸣。
熬到傍晚时分,天色刚刚开始擦黑,就在他实在忍不住想放弃坐等的时候,卫如风终于如约而来。
眼神互相一对,楚归即刻动了手,眨眼的功夫,同来的那个侍卫最先倒地,尔后,帐内十来个侍女眼前一花,尽都无知无觉的晕了过去。
换脸,更衣,总共不到盏茶的功夫。
卫如风也算是近距离观摩了一下源自千面柳傅的易容术,只觉神奇到叹为观止,就连楚归再开口说话时,声调也完全变了另外一人,他不由低声叹服:“真是一模一样,毫无破绽。怪不得你叫我带他来,这是早有打算吧?他是前段时间和你一起看守侧门那个?”
“嗯,他每日子时才下值,等会儿我从西门走,不会穿帮的。东西呢?”
卫如风从袍中掏出巴掌大的一个布包,面上神色未变,可捏得紧紧的手指还是出卖了此时的心情,犹豫片刻后,果决的递了过来,嘴里支着招:“原本交易的数量,臂弩有二千三百具,朴刀一千八百,我做主减了三成,你心中有数就行。”
楚归有些诧异,这种走私的罪证,不该数量越大越有说服力么?这位还私自改小了是个什么道理?
可时间又太过紧迫,压根没等他把疑问说出口,这位原来的太子语言老师,即将走马上任的参政知事大人,也可能觉得没什么必要解释,已急急的转身向帐外走去。
楚归急速将小布包收妥了,快步的跟上。
出帐后,天色已然黑尽,四处开始点起了宫灯,看守的两排侍卫齐齐望了过来,又视若无睹的收回了眼风,丝毫没有觉察到异样。
一前一后同行了好一阵功夫,到了西大门附近无人之处迅速的分开来,并无半句交谈,一个向正殿折返而去,另一个手中令牌一亮,直直的穿出了宫门,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
北原与大定交界的无人区内,三骑快马驰骋而过,被践踏后的小草很快又顽强竖立起来,将踪迹掩藏个干净。
楚归在马背上机械的起伏着,眼光直直盯着前方背影,心里闷闷的,与这天气一样,将雨未雨。
出宫顺利,汇合的也很顺利,只是返程第四天了,萧祈还是没有开口和他说过一句话。
他晓得那人气狠了,自知理亏,可又实在不擅长哄人,只能默默的紧跟着赶路,不时小意的帮忙生个火,递个水什么的,指望着人能早日消消气。
大草原渐渐自身后远去,地形开始了丘林起伏,一块壶口样的杂木林出现后,三人尽都松了口气,已算是安全越过了边界,重返大定的国土之上了。
最前方的那一骑渐渐慢了下来,楚归靠近了问道:“怎么?要再歇息一下么?”
毫无防备的,一双手臂伸过来,直接将他拖拽到了自己的马背上,萧祈冷脸招呼一声:“熊粱,在这儿守着!”
马鞭一扬,率先入了林。
驮着两人的,是萧祈最钟爱的那匹汗血宝马厉风,高大健壮,兼且聪慧不凡,即使现下已入了林,速度犹自未减,极是神骏的在林间小道上穿梭。
楚归侧坐着,风声从耳旁呼啸而过,前方也不知目的何处,但有身后一方火热胸膛依靠着,他又觉得无论天涯海角,就这样一路奔驰下去倒也不错。
正在遐想中,冷不丁身后人猛地勒马收缰,厉风“嘶”鸣之后一个人立,他的腰上一紧,被人搂着顺势从旁倒去。
放肆生长的草皮比地毯还要厚软,两人从马背上翻滚下来,丝毫没察觉地面的硬度,反而是纠缠在一起的身体骨架硬到硌人。
一停稳,终于面对面见了正脸,萧祈双目有些赤红,甚至带了些咬牙切齿的痛恨之意。
楚归心中一凛,不妙的感觉刚刚冒出头来,立刻被人掀翻了身体半趴着,臀上迅速一凉,尔后“啪”的一声,火辣辣的刺痛感传来,他立刻就懵了。
光天化日之下,前世今生几十年加起来,头一次被人打了屁股。
羞恼即刻上了头,他虽然有错,可都多大的人了,不能换个惩罚方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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