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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很满意。
快速浏览了一遍,发现几乎每一个姑娘都领教过罗绮宫宫女的厉害,就连天天去藏书阁看书、不怎么掺和后宫事情的宁嫔,都说娴妃身边的宫女骂过她是书呆子,与此同时,程嫔也在册子里委屈地表示,那宫女骂过她是酒罐子。
云妃的比较有意思,她在册子里说自己虽然同娴妃以及娴妃宫里丫头有过过节,已经在发生的时候就当场处理完了,并且“了无遗憾”,所以“无需上报”。哀家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个处理法,但看到她没啥遗憾,就知道她肯定是没吃亏。
只有一个人,什么表述也没有。此人就是余知乐。
按理说,她不可能没受过娴妃的欺负,哀家清楚地记着,她们来凤颐宫请安的时候,娴妃当着哀家的面,对余知乐讽刺过好几次。
哀家有点好奇,把册子合上递给果儿,让她放到书房哀家晚上慢慢看,然后看向余知乐:“容妃。”
她突然被我点名,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好几秒才起身颔首:“臣妾在。”
我本想直接问她为何随同大伙一起说出来,脑子却不受我自己的控制,惦记起昨日苏得意偷偷告诉我的小如公子最近在教容妃重弹《》,于是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学得怎么样了?老师教得还好吗?课下有未练习过?之前弹错的音改正过来了吗?”
几句话一个磕巴都不打地问完,才意识到自己已然“乔正堂”化。
小时候,作为乔家唯一的闺秀,我也被安排学过琴,每次学完,乔正堂就拿这几个问题问我。但我实在不行,错的音越来越多,老师被气走了一个又一个,乔正堂就放弃了,再次说出那句包罗万象又一以贯之的话:“为父就知道你不是这块料。”
后来乔正堂就发现他闺女我,三百六十行,行行不是料。
哀家自己也很愁呢。我在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礼射御数等方面差得异常平均,空有满腹墨巷经纶,熟记每一章回名称与故事细节,却怀才难遇无处施展,只能偶尔给完全不行的苏得意和至今仍不知道还行不行的姜初照普及——
人生就是这么悲凉啊,凉得想让哀家登高远眺,背诵《滕王阁序》:“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行吧,就到这里吧,后面的哀家就背不过了。
余知乐大概没料到我叫她是来问这些,但她大概也明白了我话中的掩藏的意思,于是面色变得冷淡了许多:“陛下昨日也派苏公公来问了差不多的话,想来太后和陛下都很担忧臣妾和小如公子发生什么吧?”
此话一落,满殿美人整齐划一地竖起耳朵,睁大眼睛,唇角微扬,胳膊肘搭在椅子扶手上,不约而同地等待余知乐接下来的发言。这看戏的模样,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哀家只是关心你的琴技有没有精进一些,至于你跟小如公子……”
“臣妾跟小如公子没有任何私情,”余知乐神情坦荡,语气直接,“他之前虽同臣妾有过婚约,但那是父母未经臣妾同意便定下的,他喜欢臣妾是他的事,臣妾从未喜欢过这个人。与他学琴时都有乐师和宫女在场,我二人自始至终都未单独在一处过。”
这话说得十分刚烈,仿佛哀家要是不信,她随时随地都能撞大墙以证清白。
虽然只在十六岁那年于西城楼上与小如公子说过不算多的几句话,但不晓得为何,我觉得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出生于江南豪商之家,富埒陶白,赀巨程罗,但他却没有沾染上丁点儿的富家公子游手好闲骄奢淫逸的习气,反而朴素活泼灵动可爱,修得一身好才艺。乐理精通,琴技超绝,能说闲书又能唱戏,是不可多得的全才。
这么讲吧,若哀家没有经历过上辈子的事、没有嫁进宫来给姜初照当母后,哀家是非常希望能嫁给小如公子这样的人的,并愿意随他游山玩水、发展特长,而且他家里还有钱,能使他不用写《深海食游记》就可以环游大祁。
正替余知乐和我自己可惜呢,方才一直走神的云妃突然举起小手。
我点点头,摸过姜茶吹了吹:“云妃有什么要讲的直接说就行。”
她立马起身,举手投足时身姿灵动,清雅眉目间期待尽显:“母后,臣妾也想跟小如公子学琴。若母后能批准,臣妾今天就想去找小如公子。”
我被这话一刺激,一口姜茶不上不下辣着我的嗓子,差点叫我喷出来。接过果儿递来的小手帕擦了擦嘴,缓了缓,忧愁地问她:“你对小如公子……”
“臣妾对小如公子非常敬佩,”她还知道收敛,没说出更叫我震惊的话来,但她神色非常之认真且花痴,叫我又不得不多想,“母后,臣妾连琴都托工匠做好了,且是照着小如公子那把做的,花了臣妾大把的银子,母后若是不同意,臣妾这钱就白花了。”
哀家忽然有摸不透云妃了。目光瞧瞧移到余知乐脸上,发现刚才还贞烈得想撞大墙的她,现下既吃惊又困惑,既茫然又肃凛,总之表情复杂得不行,甚至还带了隐隐的敌意。
见她的脸色这般,我那看戏的心就又鲜活起来,生怕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于是当场答应了云妃:“哀家准了,你就跟容妃一块去吧,两个人作伴学习,也好有个比较,进步会更快呢!”
再观云妃,福身谢恩,生龙活虎。
又观容妃,愁染眉梢,目光萧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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