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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个红面老人见霍天都叫得出他的姓氏,且又彬彬有礼,想了一想,说道:“我听说有一位姓霍的,父子两代,在天山上潜修剑法,看你的武功和剑术,和任何一派都不同,你是不是霍行仲的儿子?”霍天都道:“不错,家父也曾提起过老前辈的名字,他十多年前已去世了。”那红面老人道:“可惜,可惜!我与令尊虽是缘份一面,但彼此志趣相同,只求修练武功,不愿闻达于世,那却是彼此知道的。”凌云凤眉头一皱,心道:“你以前武功未曾练成,所以隐居不动,近年来的行事,却是邪恶之极,我舅舅的志趣岂会与你相同?”
见丈夫对他居然甚为恭顺,心中极不高兴,要不是大敌当前,他准要与丈夫大吵一场。
这个老人叫乔北漠,他的儿子名叫乔少少,几代以来,也的确是像霍家一样,潜心研究一种极厉害的邪派武功,到了乔北漠才有大成。
乔北漠这次替西北各省保护贡物,实是想到中原扬威立万,他心目中的唯一敌手乃是张丹枫,不料在这山谷之中,却碰到了霍天都夫妇,双剑合壁,居然和他打个平手。
乔北漠想了一想,忽地说道:“你的剑术练到如此地步,确是很难得了。不过,你们要想打败我,那却是万万不能,万一你受我所伤,你的前功便将付诸流水。我素来欣仰令尊,更不忍令你的十数载修为毁于一旦。替你着想,你还是回去吧。”霍天都一想,自己的武功确是远远比不上他,即算夫妻联手,只怕也是败多胜少,听了乔北漠这一番话,心中踌躇不决。
凌云凤一瞧她丈夫的神色,不待他开口说话,立即抢着说道:“你要我们回转天山,一点不难,你走,我们也走!这里的事,大家都不必管!”乔北漠仰天大笑、道,“你要我走?”凌云凤道:“这有什么好笑,你不是也要我们走吗?”乔北漠道:“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从没有人敢拂逆我的意思。凭你们这两个小辈,居然敢叫我走?”凌云凤道:“你不走,我们也不走。谁想吓走我们,都不能够。”乔北漠冷冷说道:“这样说来,你们是要与老夫再见高下了?”眼光朝霍天都一扫,霍天都毅然说道:“老前辈不肯见谅,我夫妻只有奉陪!”其实他心中已是有了动摇,只因看到凌云凤十分坚决,他自是欲罢不能。
乔北漠纵声长笑,铁盔一挥,蓦地叫道:“好,那就来吧!”霍天都反剑一圈,身形已给他扯得移动两步,铁索上的飞抓竟自抓到面门。凌云凤奋不顾身,长剑一抖,剑光闪烁,直裹过来。乔北漠喝了个“好”字,铁索迎风一荡,凌云凤给他那股反荡之力,震得立脚不稳,连退几步,好在霍天都这时已抽出剑来,一招飞瀑流泉,挡住了那铁索的去势。但听得一片余铁交鸣之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就在这瞬息之间,双方已交换了七八招辣招,那铁索呼呼疾响,三丈之内,风雨不透,霍天都夫妇已被包围在他的铁索圈中。
霍天都见乔北漠的功力如此深厚,心中暗生怯意,但觉对方的攻势越来越猛,凌云凤睨她丈夫一眼,挥剑急上,强接乔北漠的攻势,她的功力比乔北漠差得更远,接了三四招,几乎给他的飞爪抓伤。霍天都被她盯了一眼,从她的眼光中看出了她心头的话语,不禁面上一红,想道:“云凤尚且不惧,我今日便豁了一死,也不能给她看小了。”胆气一壮,剑走连环,双剑如虹,登时威势大振,原来他的天山剑法,本来精妙无比,功力虽是不如对方,但只要不存怯意,双剑联攻,那是绝无败理。
这时两方面的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手来,弓弦沉寂,战马无声,连山上的鸟儿也被吓得远走高飞了。在夕阳斜照之下,但见剑光闪闪,铁索天矫,好像化成了一道长蛇,盘旋飞舞,斗到酣处,那呼呼轰轰之声,就似浪潮拍岸一般,震得人立足不定,许多远远观战的人,明明知道那铁索绝不会打到自己身上,也不知不觉的向后移动。在这次大会战中,有三山五岳好汉,天下各路英雄,哪一个都曾经过大风大浪,然而乔北漠与霍天都夫妇这一场恶斗,却看得他们目瞪口呆,惊心动魄,叹为百年罕见,毕世难逢的一场激战。
激战中乔北漠忽地大喝一声,铁索从霍天都的头上飞过,反卷回来拍打霍天都的背上大穴。霍天都有些怯意,不敢对攻,改取守势,用了一招“金刚护法”,长剑反手一圈,忽觉剑尖沉重如山,推荡不开,原来已被他的铁索缠上。凌云风没料到她的丈夫在这紧要关头,忽然改取守势,两夫妻心意各异,攻守脱节,凌云凤那一招攻势凌厉的剑招,威力大减,乔北漠的铁索反绕过来,在她的剑脊上也绕了一匝。
原来乔北漠不但武功绝顶,眼光也极敏锐,激战多时,看出了他们夫妻之间在攻守变化的微妙之际,步法有点不能合拍,便立即乘虚而入,各个击破,然后准备以深厚的内功,将他们夫妻俩一齐震毙。
霍天都长剑摆脱不开,暗地叫声“不好”,但觉对方的内力,绵绵密密的攻击过来,看凌云凤时,只见她额角已沁出汗珠,面上却了无惧意。霍天都精神一振,内力凝聚剑尖,反击过去。凌云凤双眉渐展,但觉所受的压力,减少了一半有多。
过了一会,忽见乔北漠的面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将铁链的一端横着贴在他的两条腿上,霍天都莫名其妙,只觉对方传来的内力好像渐渐减弱,并不攻击过来,反而好像将自己的内力牵引过去,霍天都但恐这是诱敌之计,一点也不敢松劲。
原来乔北漠乃是另有打算,他经过了一场“走火入魔”的劫难,下身瘫痪,长久以来,引为遗憾。他静中参透内功妙理,知道自己这两条腿已是僵硬如石,除非有内功极深厚的人助他活动气血,复活他已僵死的机能,但他的朋友中却没有这样功力深厚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敌人的功力,这不但要机缘凑巧,而且要对方的功力比自己稍低,否则给他看出自己的心意,乘机施展杀手,那后果就不堪想象了。
恰好霍天都和凌云凤联合起来的功力比他稍低,因此乔北漠灵机一动,便临时变计。
本来乔北漠若是全力施为,纵然不能将霍天都夫妇置于死地,最少也可使得他们受伤,而今他临时变计,运用最上乘的以毒攻毒的邪派内功,将对方的力道徐徐牵引,与本身功力合而为一,打通闭塞多年的“阳断脉”。阳矫脉起于足内踝前大骨的下陷部位,经内躁骨上部,直上沿大腿内侧入小腹,这是主管足部的经脉一打通,他那僵硬多年的双腿便可以复苏了。
场中的一流高手都只以为他们是在比拼内功,看了一会,但见乔北漠大汗淋漓,头上好似蒸笼般升起一团团白雾,而霍天都夫妇则还是神色自若,群雄无不色然而喜,谁也没有看破个中奥妙。
本来高手比拼内功乃是最危险的事情,旁人的功力若非高过他们,就是想解拆也解拆不开。这时张玉虎见霍天都占了上风,松了口气,他是江湖上的大行家,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当众人正在屏息而观的时候,他暗里留神,忽然发觉那少年书生与龙小姐都已不见,问及旁人,谁都没有留心。张玉虎疑心顿起,他不愿惊师动众,便悄悄的溜出了山谷。
且说霍天都夫妇与乔北漠相持了约半个时辰,但觉对方的内力,由强而弱,到了后来,竟似完全消失了一般,按此情形,乔北漠早已应该不支倒地,但他还是盘膝而坐,动也不动,霍无都大为奇怪。就在此时,忽听得乔北漠大笑三声,铁索一收,纵身跃起,朗朗说道:“念你修为非易,老夫实是不忍毁你这身武功,今日暂且饶你一次,你若是不知好坏,老夫再来找你算帐。贡物之事,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妙。好啦,言尽于此,老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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