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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待宋迢迢答话,立刻叩首,哀戚道:“夫人明鉴,婢子近身服侍夫人多年,是您从薛府挑的家生奴才,跟着您自潜邸,到入宫,再到大王就藩,尽心尽力……”
“奴婢待您从来是忠贞不二的呀!”
侍女话罢,淑妃眸光闪烁,不置一词。
她是圣人身边最有资历的旧人,内闱深深,她能抚育一双子女平安成人,凭的就是谨小慎微,明哲保身。
衣食住行诸般物件,她定期差人查检,但凡入口之物俱要医师验明,这名婢子是她身边的老人,想来也是深知这一点的,怎敢以身试险?
侍女伺候淑妃多年,揣测出她心下的考量,咬咬牙,祭出后招:“奴去取药时,瞧见宋娘子同侍女、药僮,在将药物分门别类,房内药材堆积,凌乱不堪……”
“谁知道是不是、是不是当时,宋娘子无意将药材掺混的?”
宋迢迢蹙眉,近乎无奈的重复:“今日押运进府的药材中,根本不存在藜芦……”
话音未落,淑妃侧首侍立的内侍不咸不淡的开口:“或有或无,去药房一观便知。”
此话一出,宋迢迢立觉不妙,恐怕眼下的药房泰半有古怪,然她并不知——宋家何曾与淑妃身边的心腹内侍结怨。
只怨她乍闻急讯,不免张皇,没有留心,命碧沼前去看管坐镇。
她不敢表露犹疑,立即应道:“朱内使说的很是,依奴所见,不单药房要察看,账房记录在册的讫货单子也不该落下。”
“最好是将统管市廛易货的市令唤来,以示公正,淑妃金枝玉叶,此事非同小可。”
然而淑妃捻转佛珠,只说:“小事尔,犯不着如此大张旗鼓。”
意思是不欲牵扯到府外官衙的。
宋迢迢的心重重一沉,思绪千回百转之际,堂外忽然传来郎君的呼唤声。
众人俱是一愣,旋即,看见一只玉白的手分拂掩门的朱帘,现出少年隽逸的面庞,但见他长身鹤立,飘然的广袖间遮掩一支画卷。
淑妃乍见来人,顿时又惊又喜,本欲起身相迎,思及堂内人员纷杂,嗔道:“你这猢狲,在外飘荡数年,可算想起王府里还有个姨母啦?”
转头又吩咐侍从奉茶,少年先是作揖回话:“琅城请姨母安,万望姨母见谅,实是儿(1)递拜帖的时辰未挑好,恰逢姨母惯常的午憩之时。”
“儿不好叨扰,遂先去探望雉儿,估摸姨母将要起身,才敢来打搅。”
淑妃的笑颜愈发开怀,偏佯怒道:“又说这样怪性的话!你自小就是攀树掏雀儿、无拘无束的性子,不知要我帮你兜过多少底。晋王府你从来是来去自如,何时须递劳什子拜帖了?”
许琅城勾唇一笑,凑近几步,顺势道:“姨母息怒,皆因小的不更事,小的惶恐,特献上一幅拙作,但求姨母展颜几分。”
淑妃微怔,接过卷轴缓缓展开,入目是一名甲胄束身、面容冷峻的青年儿郎,她眼眶渐红,哽咽道:“你当真去见淮安了……”
淮安是晋王的表字。
“他近来可好?”
许琅城答:“表兄要我转告姨母,他一切都好,只盼您珍重自身,盼阖府安宁。”
“好、好。”妇人凝望长子的画像,神色眷念,久久无言。
内使侍茶,许琅城落座,呷一口清茶,视线轻轻扫过堂中诸人,状若无意道:“宋娘子竟也在此处?真巧。”
宋迢迢不知当说什么,只好笑笑应是。
倒是斟茶的朱内使脱口而出:“二位相识?”
许琅城笑得坦然,“一面之缘。”
他沉吟少顷,方道:“先前那名女娘,欲要向你道谢。大夫说那付方子配得对证,尤其是当中一味沙参,补肺胃阴虚,药效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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