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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偃笑得更怡然,启唇含住她耳垂抵弄,她嘤咛一声,眸中氤氲出水光,终是半推半就顺他所愿。
二色绫的幔帐迎风曳动,惊得外围的水精帘叮咚作响。
待得云消雨歇,萧偃端出盛放温水的银盆,替宋迢迢擦拭双手,清理裙裳,她将芙蕖面藏在团团锦被中,如何也不肯抬头睨他一眼。
萧偃惟觉分外的可怜可爱,收整好事物,将近亥时,宋迢迢早早沐浴更衣过,他却还未清洗酒气,又忧心归来时她已然熟睡,故尔拥她在榻边闲话。
宋迢迢恹恹欲睡,两腮仍是羞红,一味的噤口不言,低眉躲闪,萧偃为招她搭话,献出怀柔之策:“过得几日即是端午,合该随你去宋府与家人团聚的。我以月娘的夫郎身份,初初拜会岳家之人,心有惴惴,能否请月娘提点一二?”
宋迢迢怔忡,她知晓母亲并一干亲信皆数入京,被安置在皇城脚下的安仁坊——燕京城内的富贵窝。
萧偃倒不曾苛待她们,靡衣玉食,锦绣堆砌,甚至因着裙带关系,意欲提拔杜、宋二家的青俊,幸而舅兄都是有气节的人,并不肯受。
纵如此依旧在朝堂中引起一场唇枪舌战。
她神思落定,淡淡开口:“母亲多日不见我,想必是昼夜难安,你这新婿才提起回门一事,实不应当。”
萧偃一滞,半是惊半是喜,连声服软。
宋迢迢冷哼,“阿娘的去处我尚有个明细,然不知教陛下扣押数年的韩嬷嬷,现今安否?你以她作伐诈我……一桩桩一件件,我心里的账簿记得明白呢。”
萧偃未免讪讪,温声哄劝:“月娘宽心,我虽使过手段,但不敢伤韩嬷嬷毫毛,助她举家安居京城,断无半点不妥。”
“月娘倘念旧时情谊,尽可令她入宫照看。”
宋迢迢摇首,道:“韩嬷嬷年高,岂好劳动?我有一贴身侍女,名唤碧沼,稳妥体贴,更为相宜。”
萧偃自是无有不依的。
过得六七日就是端午,朝廷休沐,宋迢迢记挂着事,晨起梳妆时不过卯时,萧偃竟不在枕边。
她赤足曳过地毡,来到鎏金錾龙凤菱镜前,隐隐听见屏风后有人声交谈。
“……邠州,歧州接连递来呈报,神策军在郊衢探得逆王余孽的动向,如今追捕到半数逆党,另有半数使诈逃脱,据言一路向京畿大道潜行,恐怕不日就会抵达燕京……”
萧偃听罢,只是冷笑,“萧传这厮,蠢如鹿豕,贯做无用功。”
“教金吾卫看紧门户即可,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再没有几日蹦跶的。”
宋迢迢听到此处,心生讶异,萧偃持英宗的遗诏登位,称得上顺应天命,不必施展雷霆手段立威,更无须对英宗子嗣赶尽杀绝。
譬如英宗幼子,三尺童蒙,从未参与过党争,尔今被封为南阳王,顺利就藩。晋王为大义自戕,他的遗孀幼子亦被保全。
英宗血脉,大多安然,除却吴王萧传。
他早年成婚,夫妇感情不睦常日分居,自然无法诞育子嗣,他尚值慈乌反哺的年纪,生父暴毙而亡,母妃也随之殉节,岂能不视萧偃为死仇。
可叹今时今朝,他一个无权无职的闲散亲王,又被冠以逆党的名目,如何争得过大权在握的君王。
她思及少年幼犬般的的瞳仁,明快的笑靥,恍惚少顷,突觉手心一轻,抬眸即见青年雾沉沉的双眸。
少女鬓发犹乱,星眸微饧,惹得他不自禁低语喃喃。
“春睡未足,捧心犹癖。*原来是这般情状。”他薄唇柔软,掠过她胭脂色的眼尾,唤点涟漪。
宋迢迢面皮薄,岂会应他的狎昵之语,别开目光,径直去夺他手中通发的犀角篦。
萧偃略略抬高手臂,避开她的逐争,笑吟吟道:“今日,不如由我来替月娘挽发。”
她当他是胡言乱语,可宫娥们听得他的话,齐齐畏缩,轻易不敢上前伺候,她莫可奈何,只好任他施为。
他原先的说辞是——往年在她院内随侍时学过梳头的手艺,她将信将疑,以为他充其量比自己熟手,会一两个简易的发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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