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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个月之内,车队横跨秦州,渡过东江,途经虞州,终于抵达京城。
街市上的行人熙来攘往,随处可见丹楼画阁、珠帘绣幕。宽阔的道路纵横交错,一望无际,罗帏香车穿梭而去,高头骏马奔驰而来,遍地锦绣,满城荣光,堪称一片太平繁华气象。
华瑶拉开车帘,望向窗外:“我们到京城了。”
她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时隔一年,她重归故乡,心中没有半分感怀,只有无尽的算计。
她必须谨小慎微,亦如往年一般夹着尾巴做人。否则,一旦她威胁到父皇的权位,父皇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正如他当年杀了她的母亲。
她闭上双眼,放下车帘。
拱卫司的一群高手封锁了整条街道,都知监的掌印太监守在路口,伏跪行礼道:“恭迎二皇子殿下、四公主殿下回城!叩请二位殿下万福金安!谢公子荣贵金安!”
掌印太监此言一出,拱卫司、都知监、镇抚司的一众人等纷纷下跪行礼。众人眼见皇族的车队从他们面前走过,缓缓地驶入武侯大街外的一座行宫。
圣上有令,华瑶和晋明不得外出,必须暂居行宫,听候圣谕。
这座行宫名为“嘉元宫”,原本是嘉元长公主的府邸。
嘉元长公主,乃是华瑶的亲姑母。
昭宁十四年,嘉元长公主结党营私,谋危社稷,犯下恶迹大罪。当今圣上念在他与嘉元的“手足之情”,将她囚禁于养蜂夹道,迄今已有十一年。
圣上处死了嘉元的丈夫、女儿、近臣以及一众侍卫、侍女,只留嘉元一人苟活于世。
嘉元长公主在养蜂夹道中苟延残喘,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太监日日夜夜给她讲述她的丈夫与女儿的死状——他们死于凌迟。血淋淋的肉片被扔在菜市口,家犬、贱民将其抢食一空。
嘉元本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哪里受得了这等折磨?
早在几年前,她就成了疯婆子。
民间戏称她为“蜂疯婆”。
凡是路过养蜂夹道的人,皆能听见“蜂疯婆”的哭嚎,从早到晚,永无休止。
而今,圣上命令华瑶和晋明入住嘉元宫,他敲打这一双儿女的深意再明显不过了。
华瑶时刻谨记姑母的前车之鉴。她宁死也不会犯下相同的错误。
十几年前,姑母大张旗鼓地结交朝臣,大开贿赂之门,私下里与父皇谈笑时,也曾经顶撞过父皇。父皇面上不显,心中早生芥蒂。
姑母是父皇一母同胞的姐姐。她有恃无恐,以至于酿成大错。
华瑶住进嘉元宫的第一夜,不幸发了一场噩梦。
她梦见了姑母。
彼时的华瑶还没一张桌子高。她仰头望着姑母,只见姑母一副花容月貌,一身锦衣华服,眉眼带笑,对她温言软语。
姑母连声夸赞华瑶相貌漂亮,性格聪明。
华瑶挥了挥手,姑母就拔下她发间的一支珠翠金钗,送给华瑶当做见面礼。
后来,姑母出事,父皇震怒,淑妃生怕华瑶受到牵连,就找出那支珠翠金钗,偷偷埋到了后院的地下。淑妃严令禁止华瑶再提到“嘉元”二字,这么多年过去,华瑶都快忘记嘉元了。
长夜漫漫,华瑶从梦中惊醒。
床榻上只有她一个人。
谢云潇的住处离她不远。
但是,嘉元宫处处有眼线,华瑶不敢造次。她紧紧抱住小鹦鹉枕,没来由地心慌起来。
她反复推敲太监的言行举止、嘉元宫内的女官侍奉她的态度,甚至记起了今日白天,晋明斜眼看她时,那漠然讥嘲的一笑。
晋明的母亲是萧贵妃。晋明在朝堂里的部署略定,在秦州又有一块富饶的封地。他争不过雍城的兵权,那又如何?京城才是他的大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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