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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第2页）

江语歌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说道：“公主，国宴的事，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楚子瑶不解，“驸马为何如此执着于参加国宴呢？”

真正的理由江语歌当然不能说，于是编了起来：“公主，半年了，我这才是第一次走出长庆宫，平时都只能呆在偏殿，起床就等吃早餐，吃完早餐就等吃中餐，除了看看书就是晒太阳，我都快长出蘑菇了，好不容易有个热闹可以瞧瞧，当然想去啊。”

楚子瑶随着江语歌的话，眉头越蹙越紧，最后终于松口答应道：“驸马若是真的想去，那便去吧，但有一事必须答应本宫。”

只要能去，一百件也行啊。江语歌点头如捣蒜，眼巴巴地等着楚子瑶开条件。

“国宴之中，不可再擅自离席，不可吃本宫以外的人递与的食物酒水，不可离开本宫的视线范围。”

江语歌疑惑地掰了掰手指，这是一件还是三件啊？而且这几个要求怎么听上去有点怪怪的？

楚子瑶提醒她：“驸马上回被人迷晕拖至外门的事不会就忘了吧？那贼人可至今仍未被擒获。”

哦……难怪不想让她参加国宴，原来是怕她又成肉靶子被人下药了。江语歌回想刚才自作聪明搞出来的那堆乌龙事，就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记爆栗。

“公主放心，这次我就跟在公主身边，哪也不去，公主给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其余的一概不碰。”

回到皇宫，车队一路来到乾清宫。

出去一天了，回来是需要跟皇帝报平安的，然而没等楚子瑶和江语歌下车，皇帝身边的太监李公公就急急忙忙跑到车门前磕头。

“公主万福。”

楚子瑶原本还好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问：“李公公不在里面伺候，守在这里作什么？”

李公公赶忙回道：“公主容禀。皇上此刻不在乾清宫，又料想公主回来了要请安的，故而安排奴婢在此等候，免得公主白白跑了空。”

楚子瑶冷笑道：“这回凌妃又是哪里不适了？”

李公公干笑着接话：“说是头风又犯了。”

“也难为她。”楚子瑶说着，叫来馥郁，吩咐道：“回长庆宫取些东西送过去，就说公主驸马给娘娘请安，让她千万保重身体，原是要过去的，但今日出宫，现也乏了，改日必定亲自来谢罪。”

馥郁领了命，先一步走了。

江语歌在旁边，听到凌妃的时候，顿时来了精神。

这位凌妃可不是什么无名氏，正史有详细的记录，野史里也不少。她十四岁进宫选秀女，一路披荆斩棘，最后荣升为妃。不过大多能封妃的女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并没有什么亮点，她的话题度都来源于一个猜测，研究禹朝前期历史的学者大多都认为，靖安公主的母妃贤容贵妃的死，和这位凌妃多少有些关系。

贤容贵妃和凌妃出于同一宗门，算起来应该是远房亲戚，入宫以后自然就抱团取暖相互依靠起来。两人相处时间长，感情自然也比和其他妃嫔要好。贤容贵妃长相出众、贤良淑德，深受皇帝的宠爱，在她的帮助下，凌妃也近水楼台，很快就被封了妃，并且还生了一位皇子，他就是日后登基的太子子嘉。

贤容贵妃身体不好，生了公主以后更是每况愈下，根据大夫的诊治，说是“气血亏虚，若再育子嗣，恐有性命之虞”。所以，贵妃一生，就只有靖安公主一个孩子。据说为了照顾这位姐姐，凌妃把最能干的贴身宫女送了过去，伺候贵妃的起居饮食。然而，没过多久，贤容贵妃还是死了。

到此，对于这件事的描述出现了分歧。

有部史书上曾记载过一句奇怪的话，说的是贤容贵妃死后“明艳不减、胜施粉黛”，并且还写了皇帝就是因为见到了这样的现象，才将自己的老婆奉作是神女下凡的。

而史学界专家根据这个描述，结合现代医学提供的知识推断：贤容贵妃并不是病死的，而是中毒身亡的。她死了之后之所以会出现“明艳不减”，其实是全身皮肤呈现的樱桃红，这就是□□中毒的表现。另外，还有一点最为可疑。那就是凌妃送给贤容贵妃的宫女，在贵妃死后，就离奇失踪了，这点甚至不是现代学者的猜测，而是白纸黑字被写在史书上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如果不是另有隐情，为什么一个贴身宫女在主子死了以后，玩起了失踪？

结合这两点，很多学者认定，这是一起宫斗悲剧。凌妃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日后能被封为太子，必须铲除他前面的一切障碍，于是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名为照顾，实为下毒，害死了一直很受皇帝宠爱的贵妃，并且在得手之后，兔死狗烹，索性把宫女也处理了。

这样的论点听上去确实有几分道理，但江语歌的导师曲绥迁教授却有着不一样的看法，他认为凌妃毒害贵妃这种说法有很多漏洞。

首先，是下毒方法。他虽然也认同贵妃的死因不是疾病，而是中毒，但毒物并不是□□，而是一氧化碳。禹朝不具备提纯□□的技术，想要和现代这样用高浓度的□□投毒是很难的，这种东西虽然自然界也有，比如杏仁，但是含量很低，需要吃非常大量的杏仁才有可能死人，宫女会傻到用一大袋的杏仁去杀贵妃吗？就算她真会这么做，贵妃也未必就能吃得下啊。

而相比之下，一氧化碳则容易的多了。

明宗皇帝登基以后，为了巩固边疆势力，下令将都城由南方迁到了北方。皇宫里上至皇族下至奴婢，大多都是南方人，对于使用北方的取暖设施并不熟练，造成一氧化碳中毒很正常。而一氧化碳中毒，同样也会让人出现皮肤潮红。贤容贵妃死的时候，确实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时节，这也从侧面佐证了一氧化碳中毒的观点。

其次就是刺杀的目的。曲教授认为，前一种论点，把凌妃和贤容贵妃之间的关系理解得太过肤浅了，贤容贵妃不是凌妃的竞争者，而是她在危机四伏的后宫中，唯一可以抓住的救生圈，也是她的儿子日后能平安活下去的靠山，杀了贵妃，对她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皇子楚子嘉虽然之后被封为太子，并且顺利登基成了皇帝，但其实这很大程度上来说，是靖安公主的功劳，并不是楚子嘉自己有多出众或者多受皇帝宠爱，这从史书上记录的另一件事情上就能看得出来。

早年，皇宫里暴发了水痘，碰巧这时靖安公主出现了发烧的症状，明宗皇帝心急如焚，一向以英明著称的他，不但威胁御医，治不好公主提头来见，还破天荒地下令举国斋戒一月，为小公主祈福，不过后来证实公主并未得水痘，只是受了风寒。然而，其实当时有三个皇子都实实在在感染了水痘，其中一个就是子嘉，但明宗皇帝是在一年多以后才偶然听说，原来子嘉得过水痘。可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样最好，他和姐姐走得近，既然得过，就不怕他再得，传染姐姐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就算除掉贤容贵妃，楚子嘉单凭自己的努力，是根本坐不上龙椅的，甚至有可能成为后期其他皇子夺权斗争中的牺牲品。相反，贤容贵妃没有自己的儿子，她活着不会对子嘉构成威胁，并且她还常常在皇帝面前称赞子嘉成熟稳重，是可造之材。有贵妃在，楚子嘉就算不能继承皇位，也可以成为一个拥有封地、生活衣食无忧的王爷。

凌妃不傻，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应该很清楚。

江语歌一直都认为曲教授的论点更有说服力，她也觉得贤容贵妃的死和凌妃没有关系。不过除了那些理性的证据外，她还加进了自己感性的直觉。在她的思维里，靖安公主这么聪慧的一个人，如果母亲真的是被谋杀的，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而且还傻傻地帮凶手的儿子登基称帝呢？

可是今天，在亲眼见到楚子瑶面对凌妃的事情时，脸上那种不屑，让她开始动摇自己的想法了。

难不成……还真是凌妃害死了公主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