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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偃将信纸一角抵到炭盆,瞬间窜起的火舌燎到指尖,他却浑然不觉的捻了捻灰烬,轻声道:“天真。”
他起身去换了一身黑衣,唤了承瑜吩咐道:“今夜将誓死不降的杀无赦,受降的编好入队,杀一部分,放一部分,告诉杜常做的干净些。”
时间太赶了,也只能用假死来偷梁换柱一小部分士兵收为己用。
李偃计算着日子,距赵锦宁婚期前两月不紧不慢地回了京城。
大军驻扎后,皇帝便宣将领进宫论功受赏,谁知李偃竟上疏奏明身患重疾无法进宫。
赵倝看着这一封一封写着:“臣病笃,违误朝觐,不堪其忧,望圣上原宥。臣不胜感激深表涕零,必当鞠躬尽瘁,忠君报国,以谢圣恩。”的奏疏气的脸色铁青,宽袖一拂,将御案上的奏疏哗啦啦地挥了一地,愤然从御座上站起身,在暖阁内来回疾步,气哼哼道:“这个李偃是吃了熊心虎胆了么,朕几次叁番召他进宫,他竟敢推诿扯皮的糊弄朕!”
东厂番子探回消息,李偃的确在请医疗治,真病假病尚且不知,不过这养病的地方,却让惹人非议深思,他竟包下了京城的教坊勾栏,领着底下将领士兵住了进去,日日寻欢作乐。
小太监端茶进来,躬身高举献上,赵倝正在气头上,抬起紧握的手将茶碗打掉,怒声道:“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阁中侍立内侍通通跪地,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新上任的司礼监掌印王柘见天子盛怒,忙挥手示意让内侍全部退下,自己弓着腰收拾了地上碎瓷片,“万岁爷,息怒。”
赵倝在偌大的叁足盘龙铜炉前立住脚,袅袅升腾的香烟虚化了他愠怒的眉眼,但声音却比方才还威厉:“让东厂的人端了春鸣阁,通通下狱,朕到要瞧瞧这个李偃到底长了几个胆!”
“主子息怒,”王柘和颜劝道:“大军才刚刚班师回朝,底下无数百姓士兵都看着,李偃是有功之臣,并未犯什么大错,又的确有疾,这个当头万万动不得。”
“那朕就容他这样无法无天吗?”年轻的帝王,眼睛哪能容的下一粒沙子。
“他不过就是一介乡野村夫,军中苦寒,一时到了这繁华富贵地,贪图享受,这样的人成不了大器,主子万万宽心。”
赵倝听了脸色渐渐缓和,“他手里捏着近十几万大军的兵符,迟迟不来见朕”他抬眼看向王柘,“大伴可有主意?”
王柘上前一步,哈腰道:“等下奴婢去见一见李偃,倘若他识趣自是好,若不然,只得过了风头再悄悄的”他以手作刀往自己脖子比量了一下。
赵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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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出嫁,赵锦宁想着再多到皇帝面前露露脸,多增进些感情,用晚膳前,她就吩咐颂茴备好了肩舆,拿着亲手为皇帝缝制的靴子到乾清宫请安。
华灯初上,肩舆从夹道走出,刚过月华门,她远远的就瞧见对面宽敞的高台甬路上,有两队打着灯笼的内侍引领着一位身穿绯色圆领朝服,头戴乌纱的男子,正往乾清宫行。
离得远,她看不清这人面貌,只瞧着他仪态翩翩,束而不紧的革带底下是一副松形鹤骨的好身姿,将旁边一行太监衬得愈发拱肩缩背。
她盯着远去的背影有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颂茴,”她叫停了肩舆,“皇上宴请臣子,我不便前去,你把东西送到御前,顺便再问一问是哪一位大人。”
颂茴打听明白回来:“是才打了胜仗的李将军,李偃。”
“李偃…”她眺望着乾清宫殿宇下那一排排的璀璨宫灯,托腮凝神,喃喃自语道:“没听说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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