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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冬不知道这是不是要命的时刻,但她不敢拿宣宁的性命去赌。她心想,纵然是药三分毒,可至少得先让他活下来。幸好,诚如岑溪所说,那确实是救命的神药。苏小冬喂宣宁服了一丸,不过片刻,宣宁僵硬紧绷地身体便松弛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宣宁清醒过来时,苏小冬正握着他的手,脸上眼泪纵横也没顾上擦。她没料到那颗药丸那样管用,竟能让宣宁这样快醒过来,一时没来得及松开他的手,也没来得及收拾好心情冷着脸走开,只怀着满心劫后余生的庆幸,任由他抬起手用衣袖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宣宁拍拍苏小冬的肩膀,小姑娘嘴角撇了撇,忽然扭头抱住他的手臂,将头埋在他的肩膀无声哭了起来。他不知道原来她还会为他流这样多的眼泪,滚烫的泪水透过薄薄的一层中衣,他有些心疼,却又有些欢喜。“好了,没事了。”宣宁侧过头,拿下巴轻轻蹭了蹭小姑娘的头发,“谢谢你救了我。”苏小冬仍趴在他肩头不肯起来。宣宁无奈地叹了口气,轻笑道:“行吧,想哭就……”最后一个字未说完,宣宁忽然将苏小冬从自己怀里推开。苏小冬委屈巴巴地坐起来身,来不及抱怨,便看见一线血色自宣宁嘴角蜿蜒而下,顺着下颌跌落下去,沾染了雪白的衣襟。“宣宁?”她愣愣地伸手去擦他嘴角的血色,却不想那片殷_红一点也不肯止歇。宣宁蹙着眉头轻轻咳嗽,一连呛咳出几大口血沫。苏小冬急道:“你哪里难受?”宣宁摇头:“不难受。”话音刚落,肩膀一震,又呕出一口血来。“别骗我!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刚刚那大夫,那大夫说……”想起傍晚来为宣宁诊脉的大夫说的话,苏小冬心里发寒,一句话堵在嗓子实在说不下去。宣宁见不得苏小冬再哭一场,含含糊糊地解释:“你别听他胡说,我自小经脉比常人要细,那个大夫又年轻,没遇见过也是正常的。”一连呕了许多血,宣宁失血之下乏力得很,可除了无力困倦,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别的地方难受,于是他也想起岑溪临走时提醒过,黑色瓷瓶里的药可以救命,却不要多用,想来便是因为药力太过强劲,以他如今的身子,已经经受不住。在后来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宣宁又断断续续地呕了小半盆的血,苏小冬怕他被血水呛住,不敢让他平躺下来,可大量呕血之后,宣宁脸色煞白,坐都坐不住。苏小冬心里又急又疼,用被褥将宣宁抱起来,扶着他靠在自己怀里。宣宁浑身脱力,将头软软地抵在苏小冬肩膀上。从无回峰到青州的这一路,苏小冬都对他爱答不理,他其实没有机会好好同她说清这一趟出来的目的。难得这个夜晚,只有雨声潺_潺,没有外界纷扰,他可以把自己的心明明白白地剖出来给她看。“小冬,等拿到了药,我跟你一起走,好不好?”苏小冬愣住:“一起走?”宣宁无力地轻轻咳嗽,单薄的胸膛震了震,又呛出了几口血。苏小冬拿帕子替他擦干净了,听他继续说下去:“我已经向阁主请求,若是此行取得了五毒谷的紫金板,治好了大哥,便应允我带着你离开鸾凤阁。”短短一句话便耗尽了他的力气一般,他不得不停下来缓了一缓,才继续说下去:“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好不好?”什么?苏小冬一时没回过神来。“关于怀空谷弟子的事,我会去请求谷主颜瑾的原谅,认打认罚,若是颜瑾原谅我了,你可不可以也原谅我?”苏小冬低头看着宣宁,他靠在她怀里微微睁着眼,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隐约能看见皮肤下细细的一根青紫色的血管。他挣扎着抬头看她,稍稍一用力,呼吸便不稳地急促起来。苏小冬伸手替他抚了抚剧烈起伏的胸口,听见他急着追问:“好不好?”苏小冬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问他:“你去五毒谷确实只是取药?”“是。”“你答应我,你不会再为了你大哥杀人。”宣宁似乎仔细地想了想,才诚恳地确定道:“我答应你。”苏小冬轻轻舒了口气,笑眯眯地看着宣宁,已经安排了起来:“那等治好了你大哥,我们就去怀空谷,做错了事便应该受罚,但是你别怕呀,我会陪着你一起。等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我就带你回家。”“好啊。”三月初三,青州城南。青州连日阴雨绵绵终于转了晴,场场春雨之后是层层渐增的暖意,到了三月便是春江水暖的好时节。清水溪自山间蜿蜒而下,到了城南这一段河道平缓,溪畔草木丰茂,时值三月,正是满眼欣荣,杨柳吐着黄绿的新芽,柳枝渺渺,风吹成烟,低矮的灌木丛里开着不知名的花,装点出一幅早春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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