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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王翰林跨着大步走远了,庄长辛摇了摇头,理了理自己腰间的革带。
等他慢慢悠悠到了文渊阁,将手里的条子递给李从渊,又从李从渊手边的壶里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了。
“尚书大人,您这茶虽然败火,寒性也大,喝多了难免腹泻。”
李从渊抬头看看他,长出一口气,苦笑说:“从陛下要清查太仆寺以来,我只恨这些茶喝得少了。”
庄长辛也苦笑,他身为吏部侍郎,李从渊的副手,哪里不知道这些天李从渊过得有多难?
左右看看,他又笑了:“好在咱们陛下先拿外戚开刀,有了这一遭,有些人一时也不能凝成合力。”
要是这时候跳出来反对陛下清查太仆寺,不就是跟他们最看不上的外戚同流合污了么。
“这也只能顶一时。”李从渊摇摇头。
庄长辛看看李从渊几日间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不由得放缓了语气:“云山公,陛下既然已经有了除弊之心,我等只管砥砺向前,您又何必这般耗损自身呢?”
“我是担心……”李从渊看了庄长辛一眼,又是一叹。
他担心朝中人心涣散,担心各地为官者为了填补亏空而加倍戕害百姓,又担心陛下年纪尚轻,遇事不定,遇到了两难之时就将除弊之事延后。
可这些话,旁人能说,他李从渊说不得。
“云山公,下官倒觉得,您不妨将您的种种担忧告诉陛下。”
庄长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败火的“大寒茶”,牛饮而下:“云山公,这几日我总在想,咱们这些为臣下之人总想得陛下信任,那陛下是否也这般想呢?”
说完,庄长辛自己先笑了:“要是从前,这话我是不敢说的,可如今的陛下虽然比从前更难测些,可是陛下没杀陈守章,我倒恍惚觉得陛下现如今是有一颗向好之心的,此心难得,为君者身上,更是难得百倍。”
庄长辛走了,李从渊看看自己面前堆叠的奏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只拿在手中。
他们的陛下啊,自幼顽劣,却在权术一道上天赋异禀,这些,李从渊如何不知道?
总说陛下喜怒难测让朝中惧怕,满朝文武惧怕的是一个喜怒难测的昏君?非也,群臣怕的,是一个精明透顶又以权为术,不在乎群臣生死,也不在乎百姓苍生的君主。
如果说整个大雍就是一艘在风雨飘摇的船,精于权术的君主是不会去填补船上漏洞的,他只是会想只要将人一批批推进水里,他就是能活到最后的那一个。
当今陛下如此,被人称赞贤明的先帝也是如此,就算是至今还被怀念的先端盛太子,也不是不通权术之人。
李从渊为官几十年,见过最多的就是被推进水里的人,那些人里有他的恩师、同僚、挚友和死敌。
“向好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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