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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可羡推不动,也来了劲儿,她天生力气大,早两年就摸到了调动气劲的门槛,
于是拿肩膀顶着门板,蓄力往外顶。
一个要出来,一个不让出。
薄薄的门扉挨着两方的力道,在角逐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声。
门外侍女哭腔都出来了,捧着龙可羡的寝衣:“大公子,姑娘的衣裳在这儿呢!”
“……”阿勒咬牙,往门板上猛拍一把,“不准顶了!”
里头果然卸了力道,阿勒三两步到外头捞了衣裳,小心翼翼地推了点儿门缝,把衣裳往里塞,听见龙可羡在那儿吸鼻子,又气又委屈,眼泪汪了满眶。
穿好衣裳出来时,那眼睛还是红的,不搭理人,径直往外走。
正中下怀。阿勒撂下一句:“把人带回她自个儿房里去。”
随后哼着小曲儿,头也不回地进了浴房。
龙可羡慢吞吞地走到门边,侍女差点喜极而泣:“二姑娘,咱们回屋去,用碗甜乳盅好睡。”
二姑娘沉浸在被砸门、被吼、被禁止的三重悲伤中,还没缓过劲儿来,要打死阿勒的心涨到最巅峰,偏偏被“听话”二字压在了五指山下,心里委屈。
她不知道侍女讲了什么,浑浑噩噩地只晓得点头,而后手扶在门框,在侍女期盼的眼神里,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
接着一头栽到床上,找了只枕头,抱住,滚到了最里侧,抽抽嗒嗒地睡了过去。
俨然将这当作自己屋了。
浴池被用过,少说也要等到明日,着人里里外外洗刷几遍,阿勒才会再用,他就不爱别人动过的东西。
今夜浸在木桶里,洗得也挺舒坦,特别是今夜再见不着小炮仗,那就更舒坦了,他哼完了两支长调,随意披上寝衣,拉门撩帘子,进了里屋。
环顾一圈屋内,清净,亮堂,看着就愉悦。
阿勒照例看了会儿风异杂谈,趴在榻上玩了会儿新奇玩意,独处时才露出孩子气的一面,直到夜鸦归入山野,他净了口,熄灭灯火,站到床边时,忽地看到了探出床帏的一截手腕。
青紫斑驳,带着厚痂。
“……”不该吧。
“……”不该吧?
“……”不该吧!?
阿勒倏地捂住自己的小鸟,摸到层布料后才反应过来——他穿了!真是……差点儿被光身板的小炮仗搅晕了脑子。他仍然难以置信,因此撩床帏的动作都显得如此小心翼翼,像在求证着什么,想要得个准信儿,又不愿承担后果。
待看到里头睡得四仰八叉的龙可羡后,他闭上了眼。
他三日一换的被褥被滚得发皱,素白色的软枕上也洇着可疑的深灰色,连毯子都被踹到了床尾。
阿悍尔草原出来的崽子都重视领地,那是不容侵犯的私域,对阿勒而言,领地的重要性不但是安放隐私,还承载着离群之后自给自足的安全感。现在这片领地不但被挑衅,还被肆意侵占破坏,更可恶的是这来犯者压根意识不到这点!
这一刻,他是真想丢掉她。
然而,龙可羡被“听话”二字压在五指山下,同样的,阿勒也被“兄长”二字压得动弹不得,他仍然记得答应过大伽正的话。在龙可羡性格塑成的时期,在阿勒还会急于证明自己的时期,两人凑到了一起,他们还愿意“容忍”,在这种违逆本性的自我推拉中找到相同的默契,经由漫长时光的打磨,最终演化出了自己的盔甲,只有对方还是那个例外。
懵懵懂懂的年纪里,他们即将开始互相侵占,互相改变,互相依靠,戳破对方稚嫩的壳子,把自己的习性和味道野蛮地灌注进去,形成具有骨血联结,却没有血脉羁绊的关系。
许多年后,阿勒想起此时,都会庆幸,庆幸龙可羡遇到的是十二岁的阿勒,否则她会被拆得骨头都不剩下。
但是当下,阿勒胸口沁着冰霜,告诉自己要冷静。
床上的龙可羡察觉到动静,蓦地睁开眼睛,在看见阿勒后,显然反应了一会儿,才把“听姐姐话、听大伽正话、听哥哥话”这层层递进的关系捋清楚,便安心地闭上了眼,滚到床里侧去,立刻就沉进了梦里,接连动乱再马不停蹄地赶路,她也疲累,睡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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