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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说什么?”
我方寸如旧,只是微微作揖。
“臣之见鄙薄浅陋,愿陛下矜悯愚诚,不加怪罪。”
天子眸光大盛,强颜为笑。
“但说无妨。”
我似笑非笑,和颜悦色道。
“完耶七卫,集少数民族精锐,首当其冲的便是我西戎血脉。陛下,我应该不是道听途说吧?”
一缕凉风从门缝中飘进,吹得檀香东倒西歪。天子愀然,却隐隐败下阵来。
“没错。”
得到回应,我眉目舒展。
“所以,对于智者,血脉流淌的不是秉性,而是可以利用的强劲武器,不是吗?”
我状似无意地望向天子因为紧握而青筋暴起的手背,将火力放缓。
“陛下是明君,六合未定,心中必有大局。”
天子长叹一声,横眉冷眼道。
“你如此胆大妄言,就不怕我赐死你吗?”
我抬头定定看向他,正气浩然道。
“忠臣不畏死。”
天子沉吟不决,我却不甘于缄默,赌上最后的筹码,干脆补充到底。
“西戎人领兵,便如潜龙入渊,群龙有首,自然事半功倍。”
天子终于抬起头来,不同于方才见招拆招的不怀好意,有的是肃穆与心许。我莞尔而笑,我知道,云消雨散,天光大亮了。
出乎我所料的,他答非所问,笑得不真切。
“钟离忠心为国,朕知晓了。既然你坦诚相待,那我也不该欺瞒你了,你父亲未曾告诉你的,当年隐秘的,真相。”
七月流火,暑热未退尽,秋凉渐至。内室生香,死灰复燃,风退场后,门自然而然地合上了,仿佛未曾到访。熏香如故,一缕缥缈的孤烟直入,灼热无痕攀升。心悸一般,我身形晃了晃,堪堪稳住,终于发问。
“什么,真相。”
他察觉我的隐忍以及与他无关的薄怒,权当不见地笑了笑,弛然站起,声声夺人。
“你母亲孤身前往瑾国,并非心甘情愿。你父亲喜新厌旧固然有错,可归根到底,你母亲的族人,才是选择牺牲了她,使木成舟的,幕后黑手。你父亲都已经打到那般田地了,正是顾虑到他们的势力强悍,残余一部牵制,翻盘风险不可捉摸,转而选择了保守的见好就收。你母亲是个深谋远虑的人,心知对峙不下,委曲求全是当下两方最好的归宿。因而忍气吞声下来,面见我时,只求我保你平安长大,而我见你身世凄苦,母亲又为民族大义而死,故而垂青,扛住了朝中压力。如今,你方完完本本立于此。”
我猛然抬头,撞进了天子喜怒不形的眼底,几近失仪。
“口说无凭,我如何相信陛下的一面之词?”
天子笑意不减,摸出双鱼玉佩的一半。我瞳孔骤然收缩,继而恍然放大。太过熟悉的信物,一模一样的,另外一半。
残忍,荒唐,崩溃,惨淡,随着双鱼玉佩浮现出水面,万象勾连,真相剥丝抽茧,我还是跌入深渊。
京城的天色渐晚,暮色浸染,寒风骤起。我头重脚轻地随手持宫灯的小黄门往回走。沉甸甸的脑袋嗡鸣着,天子的只言片语还尖锐叫嚣着撕扯我的恍惚意识。残存的理智稀薄,我一遍又一遍劝说自己,我应该怪罪的是背信弃义苏长青,他才是罪魁祸首。可是印象一旦深入,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梦魇飘荡,无情压迫着我的神经。我浑浑噩噩地回到了东宫,见到张怀民的不请自来
张怀民骇然正视我,语速尽力和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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