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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第1页)

&ldo;我七月初动身走的……也和金陵慕家探听过……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rdo;

那声音虽然很低,但可以听出中气十足字正腔圆,搁在戏文里也是能演大官忠良的好嗓子。

&ldo;你多虑了,我一直盯着,能有什么问题……&rdo;江怀雪慵懒道:&ldo;眼下慕靖南远赴西北,慕云深及其门生亲信多被调离京师,集贤院空虚,谢相年纪又大了,皇上手边无人可用……这不正好是你一直盼着的机会吗?&rdo;

&ldo;我这几天不太踏实……你别看皇帝登基没两年,他连慕家兄弟都敢清算,他从前不受宠信时伏低做小,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谁能想到他有这样狠绝的野心手腕,我怕这次没那么简单……&rdo;

&ldo;皇上在府邸时除了慕靖南身边亲信大臣甚少,所以登基给予慕家兄弟权柄过重,可如今……也是该多培养些亲信了,况且太子和二皇子身边都没得力之人,皇上还直言东宫无可用之才,章太傅自慕靖南那事后已经失去圣心,你治理两浙有方,又是满腹经纶,眼下正是你入朝侍奉的好时候,位列三公指日可待……&rdo;

曾贤突兀笑了一声,犹疑道:&ldo;怀雪……你别怪我疑心重,那事之后,你还能这么尽心帮我,我着实有些意外……你和慕靖南交情不浅,如今话说得这么云淡风轻,我这心里更不踏实了……&rdo;

江怀雪顿了一下,嗤笑道:&ldo;你说那件事我全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我江怀雪从不是以德报怨的人。但是大局当前,哪怕为了江家,我也只能赴京替你周旋,这半年多来我做了什么,常山不也都告诉你了吗?至于慕靖南的事,早已不是我能管的了。倒是您,我在前面开路,慕家兄弟又正好让了路,剩下便是你平步青云的时候了,就不必捡了便宜还卖乖了吧?&rdo;

曾贤笑了一下,叹道:&ldo;咳,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件事是我一时糊涂,轻信了旁人撺掇……当初毕竟六皇子受宠方家得势,你横竖不肯依附他们,我也只能出此下策,其实也是为了保全你啊……可如今时移势易,你能这么识大体顾大局,我自念着你的好,从此往后,旧账咱们再不翻了,我若能一人之下,也必让你万人之上……&rdo;

江怀雪不甚在意似的问道:&ldo;所以你虽和慕靖南并无交情,却要游说金陵慕家和江南省道的官员上书为他陈情,也是为了摆脱仁党的嫌疑?&rdo;

&ldo;现在都什么局势了,这样的乱局之中上书求情也好求罚也好,根本都做不得用。&rdo;曾贤语气颇为不屑道:&ldo;金陵慕家徒有其名,没了京城那兄弟俩,他们在金陵也算不得什么,诸事还要指望我为他们周旋。皇上登基时让慕靖南彻查清算仁党,如今联合众人为他陈情,既给慕家个顺水人情,也不会有人再怀疑我的身份了吧?&rdo;

&ldo;果真一箭双雕。&rdo;江怀雪咳了几下,轻笑道:&ldo;……那你多少可以放宽心些,只是京城浪大水深,你树大招风,也大意不得。我听说后宫近来也不太平,皇上有意重启当年先太后被害一事,你要小心他们把你也翻出来,到时不仅我此番牺牲功亏一篑,你的项上人头和江家的基业就都不复存焉了。&rdo;

曾贤沉默许久才道:&ldo;哎……我心中始终有些不踏实,若是你还在京师就好了,我心里也有个底……&rdo;

江怀雪嗤笑道:&ldo;是你和你那好女儿三番五次催我回去的……我都怕自己再不回去,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现在说这些?&rdo;

&ldo;我哪知道你刚辞行没几天我就收到旨意了呢?再说你一走又是半年,虽然是我让你去的,但有容的性子……你也知道,难缠得很,她非闹着要你回去不可……也罢,南边也总要有人盯着,你回去多留心,有什么记得和我通信……&rdo;

&ldo;天色不早了。&rdo;江怀雪声音也略显疲惫:&ldo;你也抓紧赶路吧,路上行事切勿张扬,不要给人留了话柄。&rdo;

&ldo;好。&rdo;曾贤起身,作势要走,室内却突然传来&ldo;当啷&rdo;一声,裴书锦顿时直起脊背,声音来源离他很近,但他并未碰到任何东西,这屋里除了他们还有旁人?

&ldo;你屋里有人?!&rdo;曾贤顿时警惕起来,朝着江怀雪瞠目道:&ldo;怎么回事?!&rdo;

裴书锦握紧拳头,没有过多犹豫,在江怀雪说话前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低着头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曾贤往他这里走了几步,仔细盯着他一看,好似松了口气,犹疑道:&ldo;这不会就是……那个大夫?&rdo;

江怀雪面色坦然,走过去握住裴书锦的手,挑眉道:&ldo;看来常山的和您讲得是事无巨细啊……您不会连我这样的闲事都要管吧?&rdo;

&ldo;这我自然不管。&rdo;曾贤摆手道:&ldo;你娶映晚过门我也费了不少心思劝说有容,你娶柳霏烟时我也不曾过问,男人嘛,功成名就,为的就是个随性而为,你开心便好……我早说过有容那般整日锱铢必较些情情爱爱的事,能成什么气候,可她……哎,你们小辈这儿女情长自己关起门解决吧,我也管不了那么许多。&rdo;

曾贤说完便转身欲走,踌躇许久,又在门前停下来,回头四下扫了一圈,沉声道:&ldo;怀雪……你没什么瞒着我吧?&rdo;

江怀雪神色如常,口吻淡然道:&ldo;姑父……何必把话说那么明白,你们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事到如今,筹码都在你们身上,我也不过是任由你们摆布,你还犯得着这么怕我吗?&rdo;

曾贤眼底精光一闪,又笑着打圆场道:&ldo;这话说的多难听,我早说过,大家都是一家人,我那儿子女儿都是不成器的,唯有你顾全大局可堪大任,咱爷俩联手,没什么摆不平的,但凡有我荣华,也必定保你富贵……&rdo;

&ldo;姑父,你弄错了吧。&rdo;江怀雪轻笑道:&ldo;有我富贵,才能保你荣华……&rdo;

&ldo;何必分那么清呢?&rdo;曾贤笑着打哈哈:&ldo;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莫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rdo;

曾贤临走前看着江怀雪紧牵着裴书锦的手,竟还&ldo;好心&rdo;劝道:&ldo;你喜欢这个,长得是好看,但也及不上柳霏烟吧,况且男人有什么意思……你回去还是小心有容又闹起来……&rdo;

曾贤摇头摆手地就走了,门一关,江怀雪就放开了裴书锦的手,静默了许久,才叹道:&ldo;……这次多亏你了。&rdo;

裴书锦便肯定了屋里还有旁人,他连忙四下巡视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人影,只有裴书锦刚才藏身的隔壁间,也就是江怀雪的书房,岸几上的墨锭倒了下来,砚台里的墨汁溅出来一点。

裴书锦又仔细观察,这才发现笔和纸似乎都有被用过的痕迹,他连忙叫来江怀雪,脸色微变道:&ldo;你不是你用过的吧?会不会有人潜入记了你们的谈话?&rdo;

江怀雪看了那砚台一眼,脸上并无意外,转身坐下,揉了揉额头道:&ldo;办事这么不利索,就这还当检校,怪不得让惊云楼当猴耍。&rdo;

裴书锦在京城时听说过检校,据说皇帝根基未稳,就怕有人暗中妨害,养了一批耳目在四处探听官员私下的言行。

裴书锦一时间便呆楞住了,他们对话中提及曾贤是仁党,甚至似与谋害皇帝生母之事有关,若是被检校的人窃听到,那曾贤岂不是大祸临头……

&ldo;检校的人不是只在京师吗?这都到了济南,怎么会凭空出现在你房里?&rdo;裴书锦不明所以:&ldo;你又怎么知道曾贤会来?&rdo;

江怀雪向后靠着椅背,沉默片刻应答道:&ldo;我在京时向皇上禀告了些事,皇上疑心重,势必派人暗中跟着我。我托病来济南别院,检校的人早已装扮成大夫混了进来。曾贤奉命进京,我恰好回程,他不熟悉京中动向,心中忐忑,若是知道我暂歇济南,一定会来见我一面的。&rdo;

裴书锦知道这都是这不痛不痒的问题,江怀雪才会有问必答,若是问到他与曾贤有何仇怨,他一定又要装聋作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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