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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报国无门酒量大增（第2页）

屈原尝了一口熊掌，点头道：“嗯，肥而不腻，脍炙人口，多谢娘娘，多谢大王。”

郑袖又给屈原酌满酒樽：“先生说自己不胜酒力，可据本宫所知，诗人无一能离开酒色。诗人离开了酒色，便不能作出好诗也！”

“屈原借娘娘之酒，敬娘娘一樽。”屈原这次主动敬了郑袖一樽酒，二人举樽，一饮而尽。屈原摇头说道：“娘娘之言不无道理，自古无酒不成席，无酒不成礼，酒助诗性者有之，诗助酒性亦有之。然想要靠豪饮而作出好诗者，未尝有也！所以然者何，因为诗性才华皆为天资，岂能借外物而补益？”

郑袖点头道：“论起诗酒辞文，先生自然是行家，本宫岂能不信？”

“不过，酒高人胆大，但凡豪饮者，视泰山如弹丸，藐沧海如秋露，作一些诗文出来，确实与平日所作诗文大不相同。”

郑袖笑而问道：“凭先生满腹诗文，理应是海量才对。先生可曾醉过？”

“自然是醉过。”屈原羞涩道，“我饮一升也醉，饮一斗也醉，饮一旦也醉，不一而论。”

“不一而论？饮一斗就醉了，又如何能饮一旦？”

两人又互敬一樽酒，屈原娓娓道来：“若娘娘赐酒与我，屈原内心谨慎，诚惶诚恐，饮不了一升就醉了；若身在乡野，家中有远客至，我持酒杯侍奉于酒席之间，饮不到一斗就醉了；若他乡遇故知，故友重逢，忆旧日之往事，论人世之沧桑，大约能饮上八九斗便醉了；若遇乡间喜事，男女杂坐，窃窃私语，眉目传情，能饮上一旦左右就醉了；若能遇红颜知己，心意相通，谈诗论道，从日中饮至日暮，从日暮饮至三更，灯影浮动，美人醉意朦胧，暗香微微，彼此酒逢知己，放荡不羁，饮个旦也不见得醉倒。”

郑袖惊讶道：“如此说来，先生真是诗酒神仙啊！愿先生在我这后宫内，畅饮个旦也不醉倒。”

“哪是诗酒神仙噢，分明是报国无门，酒量大增矣！”屈原笑道，“其实，凡目之所好，不可纵也。口之所嗜，不可随也。心之所欲，不可恣也。但凡醉酒者，精浊神乱，或无对而谈，或喑哑独笑，或冠脱

带解，或呕吐几筵，廉耻之仪毁，荒错之疾发，卑劣之性露，丑陋之态出。臣子失礼于君亲之前，晚辈悖慢于长辈之坐。若心中无纷乱忧愁，任谁也不会肆意豪饮！娘娘虽是屈原知音，可屈原却无勇气醉倒在这后宫里…”屈原说着，轻轻从怀中取出一卷丝帛呈递给郑袖：“此乃屈原献与娘娘诗作，昨天深夜刚写成，名曰《湘夫人》，望娘娘喜欢！”

“送给我？”郑袖一阵惊喜，醉眼迷离接过丝帛，展在双手间轻轻吟诵起来：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

寓情于景情更浓。吟着吟着，郑袖双目噙泪，已从酒席上起身，酥胸微露，轻纱飘飘来到舞女中间。一边随舞女跳着舞，一边吟诵着诗词：

沅有芷兮澧有兰，

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

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

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

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澧浦。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吟诵至丝帛结尾处，郑袖已经醉倒在地，手中的丝帛从舞池中飞起，在宫中飘荡。侍女们忙将她搀扶到卧榻上，郑袖口中仍在念念有词：“思公子兮未敢言，思公子兮未敢言…”

见郑袖已醉得不省人事，屈原起身离开了后宫，悄然在心中播下一个秘密。

后人有诗叹曰：“郑袖娇娆酣似醉，屈原憔悴去如蓬。山樯谷堑依然在，弱吐强吞尽已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