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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分地获罪屈原解围（第1页）

寒冬已过，初春的阳光普照大地，虽还带着些许凉意，郢都已经能感受到春日的气息了。屈原一大早便醒来，为了早日造完宪令，天气稍一转暖他就起早贪黑，夫人田索曾多次劝他要保重身体，不可废寝忘食卖命，他总以楚王还等着他造的宪令强国富民为由，婉言相拒。

今日午间，在书房内忙了一个早上的屈原来到院中散步透气，而后在院中那株老树下驻足细望，老树已经吐露新芽，雀鸟在树枝上欢唱跳跃。屈原正望得出神时，田索出现在他身后，轻轻给他披上一件冬衣：“灵均呀，一日春风半日寒，你又站在这晨风中挨冻来了。”

屈原转过身，伸手指着树枝上的雀鸟，冲田索微微一笑：“大地解冻，万物复苏，你看这满树嫩芽，再看那成对雀鸟，是何等幸福啊。”田索触景生情，情不自禁吟起诗来：“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屈原惊讶道：“夫人何时也能作诗了？”田索羞涩一笑，轻咳几声回道：“妾身哪能作诗哟。我说大诗人，你也有所不知吧，这诗句出自《

诗经·小雅》呀。”屈原笑道：“读书再多，也有遗忘之时嘛，往后你得做我先生了。”田索更加羞涩：“妾身哪有这等本事。”

二人正谈笑间，宋玉匆匆进入院来禀道：“先生，庄蹻遣人送来急信，听说要向大王索要粮种。这位大司马，也不知他如何治理会稽郡，总是来信索要粮食。”宋玉说着，将一个信筒递给屈原。屈原接过信筒，边拆信边说道：“我知庄蹻处事风格，不遇紧迫之事绝不会向他人求助…”屈原取出一封丝帛书信，细读起来。

信读完了，屈原面露喜色，兴奋地张开双臂，在院中高呼：“苍天哪，大地哪，楚国不但得一员大将，还得一位好官，会稽郡百姓即将结束苦日子啦！”屈原的欢呼声将老树上的雀鸟惊飞，田索与宋玉却不知为何，疑惑地望着他。

“有胆略，有魄力，真没看错他！”屈原激动地解释道，“庄蹻居然效仿商君，在会稽郡废井田之制，决裂阡陌，奖励耕织，将王室贵族土地收回来分给百姓了。这不，趁着冬季大雪灾，他居然率领百姓开垦出万亩良田，却苦于没有粮种，才来信向我索要。”

“如此说来，庄蹻确实为会稽郡百姓做了件大好事。”宋玉嘀咕道，“只是，依大王秉性，庄蹻擅自废除井田制，大王岂不降罪于他？上次先生为会稽百姓索要度命之粮，还被大王责骂一顿呢。这次再要粮种，真不知大王会如何处置。”

“君子之变，当如水随形，形平则平，形险则险。”屈原信心满满道，“收回王室贵胄之封地再重新分配给贫民百姓，这也是我新造宪令之宗旨，我会尽力说服大王支持庄蹻。为了会稽郡数万民众，即便拼了这左徒之职，我也要为庄蹻争取到第一批粮种。赶紧回书房，我这就去向大王写奏折！”庄蹻雷厉风行的分地之策深受屈原赞赏，屈原舍弃明媚的春光，退回书房内写奏折去了。

次日早朝，屈原换上一身崭新朝服，怀揣奏本来到政事堂上。众臣皆已到齐，楚怀王尚未驾到，大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是政敌还是盟友，如若君王聪慧，一眼看去便能分辨出。靳尚正与子椒低声议论：“屈原依旧骄狂，仗着大王宠幸，整日窝在家中造那狗屁宪令，多日不来上朝了。今早却在朝堂上出现，定然不会有好事发生。”子椒贴近靳尚耳畔轻声道：“靳尚大夫勿忧，即便他有倾世之才，必

有负俗之累，你我总有机会扳倒他。”

当此之时，王位之后高声传出：“大王驾到！”群臣即刻鸦雀无声，整衣束冠，速回各自位置跪地叩拜，静候楚怀王登台入座。

楚怀王坐定后，群臣齐声高呼：“大王万岁，万万岁！”

楚怀王伸手示意平生，众臣手执牙笏起身。楚怀王扫视一遍群臣后，问道：“诸位，今日朝会所议何事？”堂上半晌无人作答。

屈原率先上前打破静默，从怀中取出奏折：“禀大王，下臣屈原有本要奏。”

楚怀王命身旁侍卫：“呈上来！屈原上奏折，寡人即刻便阅。”

侍卫递上奏折后，楚怀王随即开始阅览。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眉头渐渐紧锁，众臣盯着楚怀王的神情，不敢吱声。

楚怀王阅完奏折后，随手将奏折扔道案台上：“屈原哪，并非寡人责怪你，上次为了给会稽郡百姓索要口粮，你便与寡人争吵，刚罚你闭门思过半月，你却不思悔改，这次又来向寡人要粮种。庄蹻也太胆大了，竟敢违背祖制，擅自废除井田制，将土地分给百

姓，他眼中还有寡人么？”

楚怀王此话一出，子椒即刻出列大声嚷道：“大王，大事不好，庄蹻举逆天之事，他这是要造反哪！”靳尚也出列附和道：“大王，庄蹻目无王法，将大王治下之土地擅自分给旧越百姓，分明是不将大王放在眼里。大王应即刻革去庄蹻大司马之职，将其捉拿归案，打入天牢！”

子椒与靳尚一唱一和，扇阴风点鬼火，楚怀王听得愈加愤怒，拍案而起大喝道：“寡人命他统领会稽郡，并未授意他私分土地。莫非他真有谋逆之心不成？”

“大王息怒！”见情况不妙，屈原即刻跪地相求，“大王休得听子椒大人与靳尚大夫胡诌谄谀。大王坐拥大楚江山，整个楚国疆域无不属于大王，庄蹻替大王攻占会稽城，收复瓯越国，整个瓯越国土地也无不属于大王。瓯越国归顺后，旧越百姓也成了大王子民，庄蹻不过是将旧越王室荒废之土地划分给大王子民耕种，让其自食其力而已！墨子有言：‘凡五谷者，民之所以仰也，君之所以养也，故民无仰则君无养，民无食则不可事，故食不可不务，地不可不用也。’五谷尽收，则五味尽御于王。若一谷不收则馑，二

谷不收则旱，三谷不收则凶，四谷不收则餽，五谷不收则饥。故凶饥存乎国，大王不可不察也。庄蹻在会稽郡废井田之制，开荒辟地，乃是替大王行振民之术，不但可增加会稽郡荒废土地之利用价值，还能为大王减少朝中负担，至少会稽郡这些贫民百姓日后能自给自足，不再向大王伸手索要口粮了！且夫饥寒疾贫苦，民之五害也，善为国者，必先除其五害，民乃终生无患害而忠孝也。等到旧越百姓家富人旺时，不但能为大王贡献粮草兵械，还可为大王输送兵丁，岂不一举多得？到那时，大王称霸天下又近了一步！”

屈原一番争辩，楚怀王怒气有所消减，侧耳静听屈原解说。

屈原接着进言：“粮者，民之本也，民者，国之本也，国者，君之本也。君王百姓自古便是一体，君王为头脑，百姓为手足，下有忧民，则上不尽乐；下有饥民，则上不备膳；下有寒民，则上不具服，故足寒伤心，民寒伤国矣。大王可还记得，当初派庄蹻潜伏欧越国讨伐姒蹄之时，曾命庄蹻要对越地百姓广施仁义，播撒王恩，让旧越百姓沐浴在大王隆恩之下，以便彻底臣服于大王。”

楚怀王若有所思，坐回王位上道：“此事寡人自

然记得，未曾想到庄蹻以如此霹雳手段行事，让寡人瞬间乱了思绪。你先起来吧。”

“大王圣明！”屈原起身谢恩，“明主当绝疑去谗，屏流言之迹，弃诬蔑之说。土地所宜，五谷所长，以道教民，乃大王之圣行！”

此时，柱国昭阳出列道：“大王，兵家有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庄蹻行事率性耿直，一切策略只为实用与时效也。以老臣多年行军之经验推断，庄蹻割地分地之事，并非他不请求王命，而是他在百姓受灾期间及时想出来急救灾民之策略。适才左徒大人所言可谓剖析透彻，苟有土地，百姓可富，苟有士民，国家可强，且军不可从中御，国不可从外治。庄蹻将当地百姓之生死放在首位，因地制宜，因时求变，大胆决裂阡陌，教民耕织，可谓从内治也。会稽郡百姓分得土地后，必然拥戴庄蹻，必然对大王感恩戴德。依老臣之见，庄蹻带领会稽郡百姓度过天灾，朝中有如此良臣大才，大王非但不能怪罪他，更应该嘉奖于他。庄蹻替百姓索要之粮种，大王应足额给予！”

经昭阳一番苦劝，楚怀王像换了个人，瞬间转忧为喜：“老柱国慧眼识人，大义凛然，寡人自然受教

。既然昭阳大人也如此认为，屈原奏请之事寡人即刻许之。寡人决意，赏庄蹻千金，锦缎百匹，赐会稽郡百姓五百石粮种，明日便派人送往会稽郡。”

群臣躬身相贺，只有屈原与昭阳的声音最响亮：“大王圣明，大王万岁！”

子椒与靳尚原以为可借此机会剪除屈原身边的庄蹻，不料却弄巧成拙再次失利，对屈原的仇恨又中增添了几分。散朝时，二人咬牙切齿瞅了屈原几眼，愤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