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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rdo;裴书锦没说话,喝完最后一口,好受些了,才叹道:&ldo;我身微力薄,实在是做不了什么,但既然来了这里,就不能吝惜此身。&rdo;
江怀雪让他堵得无言以对,无奈道:&ldo;再喝一碗,逐星说你久未进食,不能沾荤腥,先将就些吧。&rdo;
裴书锦这才起了笑意,摇头道:&ldo;幸好是备了白粥,这般情景,若是你那燕窝粥,我看到了也要从马车里跳下去。&rdo;
&ldo;啧。&rdo;江怀雪闻言阴阳怪气道:&ldo;江逐星也是这么说的,他倒是了解你。&rdo;
裴书锦怕他又要找不痛快,赶紧另起话头道:&ldo;对了,你们怎么来了?&rdo;
江怀雪比他晚到两天一夜,他和陆卓一路是快马加鞭,江怀雪马车这么重,日夜兼程也会走得慢些,也就是说几乎裴书锦前脚刚走,江怀雪也就出发了。
&ldo;……那些朝廷里的人,贯会和我哭穷,动不动就要杀富济贫,我总要亲自来看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境。&rdo;
裴书锦听他这么说,心下一动,赶忙放下粥碗道:&ldo;你答应开仓赈粮了?&rdo;
&ldo;你也觉得我该任他们予取予求?&rdo;江怀雪嗤笑道:&ldo;冬月月初,灾情远没有这么严重,我押给他们的五千石粮食,若是真到了百姓手里,现在何至于斯。&rdo;
裴书锦皱眉道:&ldo;陆县令路上同我说,萧县周边的灾民约有一万七千余人,山东逃来少说也有万余人。按这样来算,五千石的粮食,省着点吃,维持半个来月不是问题,可这二十来天的功夫,竟然粮食断绝饿殍遍野,你是说,你们赈济的粮食,都被层层克扣了?&rdo;
&ldo;你以为就我这五千石粮食吗?&rdo;江怀雪摇头道:&ldo;各州县的官仓、江浙二省的富户,加起来拨出的粮食少说也要有一万石。一到了荒年,尤其进了冬月,粮价就见翻地涨,这么多粮食,出仓、集运、押送、入仓、分发,要经过多少道手?你倒是看那些朝廷来的人奔走各地,但这大冷天的,有几个人是心系苍生分毫不取的?哪怕他愿意,这上上下下的人,谁愿意白干?一斤粮食,各路打点要刮走一半,一路运送又要损耗再半,到了州县,就连熬粥发粮的官差都恨不得手上抹油,能沾多少是多少,真正到了灾民碗里,能有两成便不错了。&rdo;
裴书锦失神许久,难免痛心道:&ldo;可眼下都已经到了尸横遍野的程度,朝廷不动怒吗?为政者眼见此般惨状,还敢贪吗?&rdo;
&ldo;为政者远居庙堂,看不见如此惨象,死百人千人算什么,不过都是奏本里的一行数字罢了。许多官吏向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什么时候事情闹大了,才会想着收场,否则堂堂江苏布政使为何会亲自登我门上?&rdo;
&ldo;这次他们要多少?你答应了吗?&rdo;
&ldo;一万石。&rdo;江怀雪一边伸手烤着炉火一边摇头笑道:&ldo;我又不是无所不能,撑着这么大一副摊子,累如危卵,我也要辛苦筹措。但也不能不答应,我不过是一介商人,朝廷的面子也拂不得。&rdo;
裴书锦偏头去看江怀雪那副闲散样子,摇头笑道:&ldo;想来他们看你,更是觉得你在哭穷,你这样子,可半分不像累如危卵辛苦筹措的样子。&rdo;
&ldo;看来我得穿粗布衣吃糠野菜才行。不然天灾人祸、旱涝瘟疫,出了什么事都要刮我一层,这可是个受罪差使……&rdo;
江怀雪话音刚落,马车外就传来江逐星的声音:&ldo;爷,第一批人回来了,周边两县连夜收粮十八袋,约折两千斤。&rdo;
裴书锦哑然,推开窗子道:&ldo;江大哥,这种时候你还能收到粮?多钱一斤收的?&rdo;
&ldo;四钱一斤。&rdo;
&ldo;淮北米价已到了这般程度?&rdo;裴书锦瞠目结舌:&ldo;平日肉价也不过一钱一斤……&rdo;
&ldo;风调雨顺时稻米一斤不过几十文。&rdo;江逐星神色沉重:&ldo;可淮北这地方,本就艰难,朝廷又定了由他们赈灾,不能再使灾民南移。州府左右挪对,可灾民还是饿死不少,当地百姓也不好过,不少人家已经在吃牲口的麸料了,若是不想办法,再过几天,别说四钱,就是四两,也收不到粮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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