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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随舟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勾了勾嘴唇,只当自己是盼霍无咎康复心切,盼得看什么都像了。
天际发白,仪仗便缓缓行起了。
后主虽说是出去打猎,但实则就是找个由头去游山玩水。车队周遭跟随的尽是随侍的宫女太监,再加上披甲执旗的仪仗,队伍走起来便慢极了。
出了临安,便沿着官道一路往北行。行了半日,也像没走多远似的。
可知要走多久?临近中午,江随舟打起马车的锦帘,问外头的孟潜山道。
孟潜山忙道:回王爷,按着这会儿的脚程,想必到天平山也要入夜了。不过方才前头的侍卫传话,说今日一整日都不停下歇息了,不然便要在半路上过夜,明日才能到了。
江随舟抬眼看了看高悬在天的日头,应了一声,放下了车帘。
缩回马车里,他叹了口气。
真够折腾的。他说。
霍无咎看向他:怎么?
江随舟往后一靠。亲王的马车自然舒适奢华,连霍无咎的轮椅放在里头也绰绰有余。他所坐的座椅也颇为宽敞舒适,旁侧小桌上还有茶盏和点心。
但他这幅身体却偏有富贵病。
坐得久了,浑身都不大舒服。他挪了挪身后的软枕,叹道。
还需有大半日。霍无咎说。
可不是。江随舟道。今日一早起得也早,这马车晃得人头疼。
霍无咎抬眼看向他。
锦衣华服的男子,眉目如琢的,歪坐在一片柔软的锦绣之中,皱着眉又嫌身上酸,又嫌头疼的,当真娇贵得很。
对霍无咎来说,骑马连日奔袭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若遇上情势严峻,马都没得骑,带伤在雨雪风沙里前行也是常有的事,哪儿有嫌这嫌那的功夫。
要是搁在一年前的霍无咎,有人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早被他单手提着丢出车去了。
可这会儿,他却心道,的确。
行了两三个时辰了,就这么颠着,不给人半点喘息的机会,当真不通人情。
他抬手,抽出了自己旁侧的两个软枕,往江随舟身侧一塞,道:时间还早,你先睡会儿。
江随舟往软枕上一靠,倒是不大困,反倒同霍无咎说起话来:说实话,你这日日在轮椅上坐着,也真够累的。
霍无咎不知道坐着能有什么可累,不过他既说了,他便顺着他的话道:还好。
便听江随舟接着说道:这些日子给你治病的大夫,本事也就那样。你放心,这些日子顾长筠也在一直替你物色着,虽说暂时没什么成果,但一年半载的,总能找得到能治好你的人。
霍无咎倒是有些好奇了。
你如何这般笃定?他问道。
江随舟道:什么?
便听霍无咎说道:治好我。
他顿了顿,缓声接着道:那日,是江舜恒亲眼盯着给我上的刑,直到太医和行刑之人都说我这腿算永远废了,他才让停的手。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怎么就确定,一定能治好?
江随舟的后头竟一时有些哽住了。
知道这件事是一回事,听霍无咎给他描述,又是另一回事。
分明是这般鲜血淋漓的惨痛往事,霍无咎竟能说得这般轻描淡写,就像那日忍受这般刑罚的不是他、如今坐在轮椅上的,也不是他一般。
江随舟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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