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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喂,林老爷可真挑,小刘庄的刘寡妇过年才二十七,媒人去给林老爷说,听说林老爷不乐意呢,嫌人家年岁大。”
“哎哟,那想要多小的,林老爷今年也快五十了吧?”
“二十七的都嫌大,那就是想十七的呗。”
“我听说,林老爷出一百块大洋的聘银哪。”
“我的天哪,真的?”
“那可不真真儿的,听说十里八乡的媒婆子都快把鞋底子磨薄了,恨不能把全县的好闺女都送到林老爷跟前儿给林老爷挑,这要是给林老爷相中,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哪。”
……
以上大约就是近些天栗子沟村儿的谈话内容。
元宝也常听到个一句半句,他是没什么感觉的,就是族长大伯要续弦,元宝也没觉着奇怪。大伯母走的很安祥,看鹊大伯身子骨儿还硬朗,续弦亦在情理之中。
至于是找十七的还是二十七的,这是鹊大伯自己的事,跟这些碎嘴子有什么关系啊。
林鹊续弦一套程序,是林百亩帮着操持的。
林百亩这人抠归抠,也恩义分明。元宝这几年在鹊大哥家读书,连书本都是鹊大哥帮着一起置办的,平时中午还在鹊大哥家吃饭,林行什么时候做新衣,也有元宝的。如今鹊大哥要续弦,他当然得帮着出力。
于是,林百亩忙前忙后,与林鹊关系更好了。
倒是王氏对林鹊续弦的事嘀咕几句,林鹊没相中二十七的,也没相中十七的,而是相了个十六的。
王氏抱怨着给丈夫倒碗茶,“这以后怎么走动啊。我先前跟大嫂子有说有笑,如今来个这么小的,可怎么称呼?”
“叫小嫂子就是。”林百亩说。
“哎,鹊大哥真是的,十六,这也忒小了,不知道鹊大哥怎么想的。”
“怎么怎么想的?不找十六的,难道找六十的?”
“你这不抬杠么?我是说,比申哥儿还小十来岁,以后申哥儿见了怎么称呼?就是申哥儿媳妇,这怎么叫啊?”
“该怎么叫怎么叫呗。”林百亩自然也是跟大嫂子李氏感情最深,叹口气,“行了。得过了前头大嫂子一周年才正经办喜事,鹊大哥也不算没情义了。”
王氏低头继续做针线,“这男人哪,一没了女人就要找新的。这要是女人,没了男人多是守寡的。”
林百亩用茶碗盖刮着茶水上的浮沫子,不以为然,“那是当然啦。女人就得守洁。”
元宝放学回家,一进屋正听到爹娘这话,元宝放下书包说,“爹,你这都是老黄历的规矩了。现在是新社会,不讲究女人守寡,要是死了男人,女人一样能改嫁。”
元宝放下书包很开明的跟他娘说,“娘,要是我爹有个好歹走你前头,你愿意改就改,我肯定不拦着你。你喜欢什么样的也只管跟我说,我帮你张罗!”
王氏一针就扎自己拇指肚儿上了,林百亩放下茶碗,跳起来就去揍元宝。元宝跟条泥鳅似的,哧溜就跑出去了,林百亩没追元宝后头骂,“回来我抽不死你,小兔崽子!抽不死你!”
元宝跑的快,林百亩追半天没追上,怒气未消的回屋,“这叫什么东西!”
王氏含着被扎出血的拇指肚儿,心里有点想笑,觉着疼的好些了,撕破干净布条缠上,跟丈夫说,“这城里就是跟咱老家不一样啊。”
“不一样什么,听元宝乱说,哪个地方也没这规矩!妇人不守洁,那还叫妇人么!”林百亩坚定的说。
王氏道,“以前男人留辫子,女人梳发髻,你看现在,村儿里还有几个留辫子,你什么时候也剪了吧。”
“老祖宗留下来的,这怎么能剪?”林百亩道,“要搁前清的时候,剪辫子都要杀头的。”
“这也不是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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