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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便成了一座无人问津的荒草园。
那些野草茎叶粗壮,从石缝中破土而出,他们趟开杂草走上石台时,鞋子和裤脚沾上了一层露水,空气里尽是潮湿的泥土与青草香。
“到了。”徐涓关掉手机照明灯,在漆黑的山顶抬头往上看,“看见星星了吗?不是一颗两颗,是满天的星星,裴聿。”
徐涓转过头,对裴聿微笑:“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这里。不过我很少会心情不好,所以……其实不常来,也没带别人来过。这里对我来说有点特别,但我不是故意把它藏起来不给别人看,是我始终没有分享的机会,也没有可以分享的人。”
裴聿没看星星,只看着他:“这里为什么特别?”
“说来话长。”徐涓忽然席地坐下,伸手拽了拽裴聿的裤脚,裴聿只好陪他一起坐,听他说,“我以前很听话、很用功,这段给你讲过了吧?但我没说,后来我长大了,就不肯再用功学习了。”
“……”
“20岁生日那天,我妈为我办了一个盛大的成人礼,邀请了很多亲朋好友、社会名流,到了吹蜡烛许愿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看着我,他们等我郑重其事地讲一个生日愿望,但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愿望。我学了那么多东西,几乎什么都会,但当我畅想未来的时候,它们没有一个是我期待的方向,我不知道我每天累死累活地学那些,究竟为了什么?因为我大哥是这样长大的,他很成功,我姐也一样,她也很成功,所以我要向他们学习,要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徐涓双手支在身后,仰头看浩瀚的星空。
“当时我想,我为什么不能做自己?不听别人的安排,勇敢走自己的路。”徐涓微微笑了一下,“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动心了。那天宴会结束,我开着我人生中第一辆车,漫无目的地开到城外,误打误撞来到这里。和现在一样,当时我就躺在石台上,望着头顶的星星,想了一宿。”
“你想到了什么?”
裴聿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一直专注且耐心地看着他。
徐涓又笑:“那年我才二十,学的不少,真懂的不多,还没出社会呢,我能想出什么大道理?当时什么心情其实我记得不清楚了,现在回想起来,我怀疑我当年可能是被我妈安排的时间表逼疯了,想放纵,不好意思直接放纵,所以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拿人生方向做借口,一边忽悠我家人,一边忽悠自己,然后就……把我原定的轨迹掰弯了,现在它七拐八拐,都不知道拐到哪去了。”
“……”徐涓说的是诉苦的话,看表情却不像诉苦,裴聿拿不准他的想法,“所以你今天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个吗?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徐涓道,“晚上被我姐教训了一顿,她替我妈传话,让我早点安顿下来,结婚生子。”
裴聿一愣,牵他的手紧了紧。
徐涓道:“别怕,她们就是说说,敲打我一下。可能在我妈眼里,我这个儿子特别不学无术,唯一能为家庭做出的贡献,就是传宗接代吧。”
“你哪有不学无术。”
“……”
可能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裴聿总是很认真地说他好,徐涓倾身靠近,懒洋洋地躺在了裴聿的腿上。
他今天确实被徐晴光弄得心情很差,但让他说具体在意哪一点,被逼婚吗?好像不是。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很少会有心情不好的状态,因为他看得开,几乎刀枪不入了。但他不是得道高僧,还没有看破红尘,今天被徐晴光讲了几句,别的都无关紧要,最戳他神经的,竟然是那句“奔三了”。
时间给人的压迫感无声无息,却片刻不停。
徐涓难以想象自己三十岁、四十岁之后的生活,依然游戏人间吗?似乎没什么不好,但好像也没什么好。
他偶尔会心情不好,痛苦的感觉从来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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