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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瀚海遗物现世谶二（第1页）

玉大郎拭去嘴角鲜血，抬头看着月行说道。“呵，我早就等着这一天，这就是我为叛出昆仑而付的代价。”

月行凝神，纸蝴蝶拖着沉重的箭镞到手中，道，“很好。”

一声微弱的呻吟却打断月行，原来是玉郎扒着石块站起来，“先把我的身体换回来。”确实，玉如琨的身体显然手术更为严重，若是不换回来，阴阳互换的禁术一消，死的会是他自己。

玉如琨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抓到玉如鹏的手，强自透支灵力再施展禁术，两人间闪着烈光，唐元往月行靠过去，他其实有些担心这又是玉如琨的计谋。月行是玄门中人，自然已经看出玉如琨已经是强弩之末，再展禁术，其实不需要月行亲自动手，他也差不多油尽灯枯。

光亮一歇，玉如鹏被推开，玉如琨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依旧高傲冷漠说道，“玉如鹏，我已经完成对阿娘的诺言，从今以后你我便两清了。”他的孪生兄弟却不死心，他扑了回来，“我不能死，你听见了吗？我！不能死在这，我还有大把的未来！你要把我送出去。”他暴跳如雷，抓着玉如琨的衣领摇晃，直到鲜血像是布袋中的米一样，从玉如琨嘴里面哗啦啦流出，仿佛不多时就会流干净所有的血。

月行还有疑问想问玉如琨，便长鞭缠住玉如鹏带回身后，扔给唐元，自己走到玉如琨身边，斟酌开口，“你的骨

灰，”

“便随地扬了，”玉如琨面如金纸，“我其实，想杀了你，和每一个来抓我的人，让昆仑那些人都记住我，我可没想过回头。”

“好，”月行食指点在他的额头，既是为了续住他的最后一口气，也是威胁他，以密音问道，“告诉我，你勾结的外敌是谁？”否者你会以这种濒死的状态继续痛苦很久很久。

“我没有勾结外敌，不管你信是不信，”他心海中回复月行，“我下山本来是因为见母亲一面，哪知被冠上勾结外敌的罪名，是那个人告诉我我的母亲来到山下蒙村，也是他将禁书交到我的手上——木已成舟，我回不了头，才开始研究禁法。”

“禁书在你手里？”月行疑惑。

“现在不在，他只是借给我，让我后续将书放到华山下老松祠堂。”玉如琨继续道，“他的目标当然不是什么禁忌法阵全书，至于具体是什么，我也未曾知晓，自蒙村一见，后来我就再没有见过他。”

“那昆仑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玉如琨吐口气，“我那时已经下山，所以并不清楚。但是我猜测，可能和瀚海遗族有关，玉符宫祭酒曾经对我感慨说道，待瀚海遗书重见天日，那些珍稀卷帙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我进昆仑十几年，还是第一次听长辈说起，你猜，会不会是真正的遗族即将重现人间？”

月行收手，玉如琨猛地又吐出一口血，她也从未听说

瀚海还有遗族在世，时逾千年，要出现的话岂不是早就应该出现了吗？见玉如琨已然奄奄一息，她最后问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他，”玉如琨吐出这字后便闭上眼睛。月行一探颈脉，果然已经停止跳动，便也不在言语，起身就要离开。

唐元见她有些神情沉重，也听不见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忍不住出言问道，“怎么了？”

月行回头，向唐元留了一句，“再会！”

唐元便知她已经准备离开，听意思也不会在泗州再见到她，刚才生死关头回来，激荡又平复的心似乎已经无法尝出突如其来道别的感觉，便只能回道，“有缘再见，”末了看着月行背影，补了一句，“这次多谢你，如有机会定会报答。”

身后大队人马已经绕回来，山坳一线天色靛青，宛如潮边蟹壳。

月行则是心事重重离开，随意投宿了一家店，便拿出笔纸符纸，向昆仑那边报信，散符信可能为人所截，自然不能将禁书的具体位置明说，便让昆仑差人来接头。她思忖着，既然如此，自己接下来也往西边赶，至于玉如琨所说瀚海遗族一事，似乎也不便放在信中。

强秦一扫六国后，玄门不满被人间帝王辖制，然当时六国之境已经尽为秦地，在最后一任稷下学宫祭酒驺子的主张下，玄门能者迁于玉门关外荒凉沙漠之地，自立为瀚海。后始皇帝权欲登极，竟然想求得

肉体长生，统治人间万万年。长生之说本就是庄生迷梦一则，求诸不得，始皇帝便怒而焚书屠城，灭绝瀚海。

在这个故事中，从没有遗物流传世间的说法。

月行索性不再想此事，施法将符信往昆仑送去，又铺开纸张，根据白日所见，画出血池禁阵的大概形制。不多时，白纸上出现一个邪恶的法阵，如青铜兽纹般，纹理古朴，光是黑色纹理已然显示出凶相；接着又拿出装在腰间布囊的那颗六面六印骰子，大概鸡子大小，但是底质细腻，触手生凉。

月行搁笔，把这两个东西放在一块，这骰子显然不是玉如琨的东西，而那神秘人闯入昆仑的目的，更是半点头绪全无，她这才察觉，玉如琨虽回答她的问题，但竟然没有一条信息是客观可验的。她索性专心研究其禁阵来，倒不是月行自己也想使用，而是作为一个阵法研究者的一时技痒，说不定也可以借鉴一二呢？

月行埋头良久，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声音清脆，三下就停了，也不管月行有没有回答。月行差点怀疑是不是别人敲错门，却见门前确实映着一个黑影，身量修长，似乎颇有耐心。拉开房门，却是一根黑色丝绦垂的玉佩跃在眼前，环佩周围刻满谷文，中间镂空，刻着安睡的犼兽——昆仑禁铃，那么来人是——那人把玉佩移开，没什么表情，是如剑藏锋般的眉眼。

屋外月已上柳

梢。

唐元在前堂中具表详述了泗州抓捕玉面鬼盗一事，当然巧妙略过月行的参与，刚刚停笔，便有衙役前来通禀江府老爷请见，特地为玉面鬼盗双双落网而来，自然不免又是一番恩谢，唐元从不受黄白之物，他们也不敢多打扰唐元，小仆手里托着一件衣服奉到唐元跟前，说是唐元前些时候落在江府的衣服，府上已经浆洗缝补好，特来物归原主。

唐元看去，银灰料子似乎有些眼熟，脑子一转，便想起这是那日庙中月行为免江府小娘子受凉盖上的披风，但月行早已不知去向，也不能任由别人处理这衣服……

见唐元沉吟，江府老爷不知缘故，只能陪笑询问可有什么异常。唐元只能暂且收下，人一走，这衣裳已经成了烫手山芋，留也不是，丢也不能。衣服银线滚边，朝上这面一瓣牡丹花纹嫣然展开，想必是为了缝补破洞而添的，那就更愁了，本朝人盛爱牡丹，衣服上也爱绣这种纹样——唐元忽然明白为何那江老爷话里话外有些好事者的意味，原来是以为女子和他关系匪浅，所以自作聪明把衣裳还给他。

噫，乱七八糟，去哪里物归原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