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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见过南少虔在演戏的时候吸烟,还以为他会抽烟呢,可现在看南少虔只知道吸烟不会吐烟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吐槽:原来不会抽啊,不会抽装什么忧郁。南少虔微微抬起手里的细长烟管,烟头闪着橘红色的光。他偏头吸一口,收窄的两腮凹进去一个单薄锐利的弧度,然后碾灭在栏杆上:“你不喜欢那我不抽了。”什么叫他不喜欢就不抽了,尤因很惊慌,张了张嘴:“你别这么说……”南少虔毫不遮掩的关心让他觉得暧昧,简直不知所措。“我喜欢你,你知道了吧。”他居然就这么承认了,尤因瞪大了眼睛,心理压力陡增。要是可以的话他还真不想知道。南少虔有妆发是不太好惹的大明星,今天没做造型,素颜,顺毛,就像个高大强壮的英俊大学生,距离感和攻击性大幅减弱。他因此敢抬头直视南少虔,欲言又止半天,谨慎道:“我不太知道。”南少虔紧盯他,嘴角微微扬起一点弧度,不知道是在笑他还是自嘲,又说一遍:“我喜欢你。”尤因有点承受不了他眼神的重量,倏然垂下头。猜到是一回事,听南少虔亲自确认又是另一回事。南少虔轻飘飘吐出四个字,落下来砸到他身上却是一记重锤,将他的灵魂都撼动了,听完什么感觉都变得麻痹,只剩下震惊,无数的震惊。“不敢看我,怕什么,讨厌我了?”尤因摇摇头,他亲舅舅就是同性恋,他怎么可能会厌恶同性恋?但他能给出的也只有尊重了,那个世界离他好近,可也远得不像样。手指不自觉抓紧护栏边缘,他小声说:“你吓到我了。”“不是故意的。”南少虔不太真诚地道歉,“现在知道了,你什么想法?”他一个直男,还能有什么想法。尤因无奈地说:“你明明知道我刚失恋。”纠结半晌,又补充,“我也不喜欢男人。”南少虔点点头:“我知道。”“你知道,那你能不能别惦记我,我不想和你连朋友都没得做。”南少虔做朋友是真够义气,一点儿没得说的,他才为自己遇到这么个好人感到幸福,转眼告诉他这人他妈惦记他屁股。真是操了。意料之中的拒绝,南少虔面无表情,把掌心的烟拧出了烟丝,顿了顿,轻声宣布:“不可能。”尤因不作声,脸色一言难尽:“你要这么说,我们就没得谈了。”南少虔说:“你都没跟我谈过,怎么知道我们没得谈?”尤因叹了口气,说:“你,唉,要不我先走吧。”说完绞着手指头转过了身。还没走出阳台门,南少虔在背后喊住他:“尤因。”尤因顿住脚步。“兴许我弄混了呢。”南少虔的语气时轻时重,听不太出到底什么心情,“我没谈过恋爱,我也不知道对你到底是哪种喜欢……你说把我当朋友,朋友现在遇到难题了你不帮忙就算了还想着跑,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你认真的?”尤因害怕地转过身来,没明白他这又是闹哪出,以退为进?“我什么时候对你不认真过?”南少虔背靠着栏杆,站得不太直,看得出是真的微醺了,望着他的眼神都有些迟滞,“别急着拒绝我,也别怕我,你不愿意,都是男人我也不可能强|奸你。”因为这句话,尤因脑子里忍不住想到,对啊,男人和男人也会做爱,会亲吻,交颈相眠。他的心里更慌张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含含糊糊应了声:“啊。”“还逃吗?”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个拒捕的罪犯。尤因局促地站在原地,摇摇头,无奈地垂下白皙的后颈。南少虔带着烟酒混合的清淡气味靠近过去,脚步很轻,走到特别近,一低头就能把人吻住的距离,他停下来。那么久,喜欢面前这个人那么久,他从没想过表白会发生在这种情况下,数年的暗恋甚至都没来得及倾诉,先急着证明自己其实没那么爱他。也幸好没多说什么,否则更像个笑话了。不该这么做的,但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尤因的头发,然后在对方受惊退后的瞬间收回手。尤因的神色戒备而惧怕,南少虔受不了这个,喉结滚了滚,强忍住失落说:“不说这个了。我想你还没吃饭,走吧,领你下去填填肚子。”尤因呆了呆,头顶的温度让他留有后怕,刚才那一瞬间他还以为南少虔是要亲他。于是到最后也还是没解决,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下楼,默契地轻轻放下了这件尴尬的事。当晚没再一起打游戏,各自沉默地回了房间,尤因浑身痛,坐卧难安,叫了药店的外卖。门铃响起,他走出去拿,拿到以后关上门,边朝客厅走去边拆开外卖包装,刚在沙发上坐下,支着腿挽起两边裤脚准备擦药,南少虔突然拉开房门匆匆走了出来,一阵风似的直奔大门口。尤因惊愕地看着,忍痛皱眉,急忙问:“怎么了……”南少虔刹住车,转头,发现他还在屋里,焦急的表情瞬间缓和几分。“没怎么。”南少虔难得窘迫,慢慢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嘴唇欲言又止张合两下,可能是要解释的,目光突然看到他伤痕累累的两条腿,原先的话就吞下去了,皱了眉:“怎么回事?”他不解释,尤因也从他的表情缓缓明白过来,他出来那么急是觉得他要跑路。一时尴尬不已,不提防说了实话:“摔的,跳舞摔的。”南少虔沉默了一会儿:“你昨天说,和朋友出去玩。”忘记这茬了,尤因羞愧地低下头,不发一言,咬紧下唇用沾了药油的手掌去推淤青的小腿胫骨。南少虔静静地看了会儿,突然说:“我不喜欢你骗我,以后不要为了躲我找借口,我发现了会难过。”停顿一下又说:“我说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尤因的动作慢下来,不自然地小声道:“没躲。”以前他们都坐同一个沙发,今天各自占据一个沙发,尤因才发现,原来这个客厅有这么大。他交好的朋友没有同性恋,也不可能去问舅舅这种私人问题,特别好奇,于是忍不住大着胆子问了句:“南少虔,你是1还是0啊?”大概是没想到他怕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八卦吧,南少虔沉默数秒,抬起头,表情荒谬,说:“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0?”那就是1了。尤因讷然不作声。南少虔烦闷不已,目光轻轻扫过尤因瘦白的两条小腿,心想,真的就那么排斥吗?可是会好奇这样的问题,是不是说明也没那么讨厌他。终于,还是没忍住,他说:“照你这个手法,揉到下个月淤青都不会散。”说着,离开沙发坐到尤因旁边,伸手想来碰尤因,“把腿给我。”“别,别。”尤因的反应特别大,急忙瞪大眼睛往后退,在和南少虔拉开一米的距离以后抱住自己两条腿,左脚踩在右脚背上,一个防御的姿势。如临大敌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南少虔的眼睛,他简直是恼羞成怒说:“你要是真不想搭理我就少问那种问题,别人会误以为你是在调情。”尤因的嘴唇都颤抖了,他只是好奇多问了一句也算调情啊,他甚至眼睛都没往南少虔身上瞅,这人也太敏感了。“我什么时候说再也不理你?”防贼似的防一个男人,说到底尤因自己也觉得羞耻。他的声音放得极低,希望南少虔听见,又不太想他听见:“可是你稍微有点边界感可以吗?我们现在关系这么奇怪,你觉得适合肢体接触吗?”但南少虔好歹是听见了,收回手,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老觉得我会强迫你?我是什么暴力犯吗?”尤因一言不发,慢吞吞地自己揉腿,心想你跟我装什么委屈,趁我不知道吃我豆腐还少吗,撞撞肩膀搂搂腰的,经常还一起在沙发上就那么睡着,美死你了吧。之前还会假装只是很正常的朋友互动,被揭穿了以后是完全不装了,一双眼睛如狼似虎的直接盯住想看的地方。刚刚吃饭的时候就是,一直不正经地看他的嘴巴,盯得他如芒在背。鼓起勇气转头想警告,却被灼热的目光吓坏赶紧埋下头。他现在收回说南少虔性冷淡的话了,南少虔被拆穿以后的表现简直像个色中饿鬼。幸好综艺录制在即,左思右想,没等擦完药尤因就回房间去给毛洽打电话,期间完全忽视南少虔向日葵似的紧紧追着他走的目光。确认可以提前进棚,尤因开始快速收拾行李。第二天早上才躲躲闪闪地告诉南少虔自己要走的消息,速度好比灾民逃难。南少虔哑然片刻,倒也没说什么,问清航班,马上问小郑拿钥匙要亲自驱车送他。他为难地拒绝了,南少虔就说,不让我送,我拍戏就会一直挂念你,不要害我分心。尤因觉得特别肉麻,很想说不坐你车就崩溃,心态这么差还敢来追直男?一抬头刚要张嘴看到南少虔皱着眉毛心情特别差的样子,有点担心他的精神状态,就忍住了,闭上嘴装作失聪,放好行李箱,只当白捡一个司机。拉后座门的时候拉不开,他走到副驾驶从窗户里看南少虔,南少虔回头说:“真把我当司机?坐前面来。”大早上的尤因一点儿也不想吵架,于是忍气吞声坐进副驾驶。风景一路倒退,上了贼船尤因才无力地发现自己可能正在掉进一个温水煮青蛙的陷阱,什么狗屁分不清这份喜欢是什么性质所以需要你帮我建立正确认知。根本是诡辩。但就是这样连哄骗三岁小孩都费劲的逻辑,他竟然也接受了。他又想,南少虔是强势,可他就真的那么傻么,昨晚就真的一点儿没看出来那是南少虔的缓兵之计?紧紧闭着眼倚在窗户上,尤因想:不是的。为什么不挑破?他在心里揭穿自己,因为这个缓和关系的理由,不仅南少虔需要,他也需要。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现在面对南少虔的时候,其实他是害怕的。很现实的一个问题,同在一个圈子,他老板都怕南少虔,他怎么能不忌惮?得罪南少虔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爸妈常常担心他因太过单纯而受骗,但他其实早已变成了很普通庸俗的大人,心里时刻装着一杆充满权衡的秤。之前可以为天价违约费忍受老板安排的陪酒,现在就可以为将来的可持续发展忍受南少虔的骚扰。但选择忍让,选择慢慢和南少虔周旋,却不仅仅是害怕南少虔会恼羞成怒报复。还有一个原因。说起来略可耻。太孤独了。他一个人在北京,看似朋友很多,谁都可以把他叫出去玩儿。但交心的,一个没有。从来没有谁像南少虔这样无条件地支持和袒护过他。前段时间,他人生的一个分水岭,那段很难过的日子,也全是南少虔陪伴他度过。南少虔是真正见证他带领他自立的人,在他这儿意义不一样。所以即使清楚南少虔给出的根本是他不能要的感情,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玩火自焚,但他完全无法阻止南少虔朝自己靠近。他得先活过来,才能有空琢磨其他的。不过事实上他琢磨再多也没用,他被动的地位不会得到改善。这段关系的走向是退是进,目前为止完全取决于南少虔的态度。南少虔淡忘他了还好,皆大欢喜,以后继续当朋友,或者不再交集,都是他可以接受的结局。如果没有,南少虔就是要和他谈恋爱,非逼他变弯,这件事就会变得无法和平解决。朋友一定没得当,想起他昨晚小心翼翼询问时南少虔那句斩钉截铁的“不可能”,以及南少虔简单粗暴的买凶报复手段,尤因牙齿发酸,心想:变成仇人都未可知。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南少虔假如因为他的抗拒而恼羞成怒封杀他,他就自认倒霉呗,识人不清,自己眼瞎,有什么办法。回去卖火锅好了。不过目前的情况到底还没到这么糟糕的地步,南少虔主动找了台阶,对,就是那个经不起推敲的烂借口。当时的氛围剑拔弩张,他也找不到更和平的解决办法,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容躺平,当一个智障拾阶而下。谁都不是笨蛋,他不信南少虔看不出来他的相信是装出来的,所以他掩耳盗铃的行为,谁说不算南少虔授意的呢。是南少虔自己默许他可以忽视他的感情。一边毫不犹豫朝他表白,用没得商量的语气恐吓他,一边又给他找台阶。尤因心里很发愁,眼前像蒙了层雾气,觉得南少虔很矛盾,很看不懂这个人。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按他的观察,南少虔对他顶多也就是好感吧。主要是才认识那么点时间,上哪去对他情根深种呢。如今他就要走了,见不到面,那份喜欢又能维持多久?所以真的没必要闹得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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