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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从不介意弟子修习武道之外的技艺。
风符好钻研毒蛊之术,水涟所学驳杂,医理、算术、机关、锻造都略有涉猎,许垂露不过是忽而对药草有了兴趣,宗主岂会因此不悦?
难道是苍梧的问题?不会。这人既得宗主允准与他们同行,必不可能包藏祸心,且她一路没什么反常举动,医道上也有真本领,许垂露与她亲近不算坏事。
那就只可能是她们私下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水涟心中默叹。
最初,他以为宗主不需要许垂露。
或者说,萧放刀不需要任何人。
绝情宗有风符与水涟坐镇,武学衣钵有玄鉴传承,作为绝情宗宗主,她不缺能力卓越的下属,而作为“萧放刀”,她双亲已逝,师父已故,至于爱人朋友——
水涟想起了些旧事,目中泛起一丝古怪的苦涩。
前两年也有人怀着爱慕之心接近萧放刀,无论真假,至少是存了敬畏之外的心思,可惜天真的男儿们对宗主的冷酷全然无知,就连碰壁都不晓得自己碰的是哪一块铜山铁壁。
唯有他,站在萧放刀身后,潜默地将一切收入眼底。
譬如意气风发的英朗少侠是怎么被萧放刀打出山门,朱门绣户的锦衣公子是如何被爹娘拎着脖子塞回车轿,千娇百媚的南风馆头牌是怎么抱着铺盖和卖身契来自荐枕席……他被拒之后仍旧痴心不改,还在赤松镇落了户,每年七夕上元都要放几盏诉满衷肠的孔明灯上来,成为风符练镖的靶子。
水涟曾半开玩笑地问她,这么多狂蜂浪蝶,宗主就没有一个喜欢的?
毕竟能上幽篁山、敢入绝情宗的皆已非泛泛之辈。
萧放刀反问:“他们喜欢的不是我,我又为何要喜欢他们?”
水涟不解。
“东山派少主喜欢的是我的武功,被我打得多了,方知这功夫凶戾狠辣之处,也就不敢妄想了;那侍郎之子喜欢的是我的名头与权势,小小年纪就开始盘算怎么把江湖势力掺入朝野,再长几岁岂不是要造反?若不让他爹娘把他领回去好生管教,往后不知要惹出什么大祸。”
“那孤尘公子呢?他可是抛弃一切来……投奔宗主的。”
萧放刀毫无波动:“他本就不想待在修月楼,拿我当理由,便无人敢骚扰他。”
“……”
水涟挂上虚假的微笑:“那宗主以为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呢?”
“不知道。”萧放刀答得随意,“我娘说她很喜欢我爹,可她还是杀了他。”
“?!”
“喜欢上旁人是一件危险的事。谁想与我在一起,武功最好不弱于我,但也不能强于我,如此可避免杀伤,能过得长久些。”
萧放刀说此话时,宛如一位深谙情|事、透彻老练的风月老手,水涟看她笃定自信的模样,欲言又止,止了之后就再没提过。
宗主平等地漠视每一个追求者,她能看透每个人的不诚之处,然后把他们表达喜爱的举动归到其它门类,遂继续安然地活在“无人爱我,我也谁都不爱”的错觉里。
即便真的有人诚心待她,她也有法子把这人变成对手、朋友、从属……总之不会是恋人。并且双方都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她把与人相处当作一场交锋,绝不退让躲避,即便先出手的是对方,她亦能后发制人,稳操胜券。
这正是水涟感到不妙之处——宗主在并不打算放弃许垂露的时候“退”了。
往常,当她与人产生矛盾,必会尽快解决、铲除……或者直接斩断。而现在,她似乎是等对方做出反应,自己则谨慎踯躅起来。
水涟不明白宗主在犹豫什么。
许垂露是个简单的人,她不像风符那样桀骜难驯,也不像自己这样敏感多疑,若想留用,方法多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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