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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夏天,她的厄运时刻即将到来。
艾玛给她写了一封信,信中充满了异乎寻常的愉快情绪,与她自己莫名的压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想象最近的宁静生活是雷声前的沉寂。为了让这位孤独的朋友心情更愉快,她奔赴科斯利,却发现卢金爵士像往常一样不在。早餐后她们立即出发,享受着那种高峻的六月清晨,远处一切都显得清晰可见,柔和的风儿轻抚着树叶和草丛,如果我们愿意的话,美丽和平静在头顶上空映照着。夜里下过雨。偶尔,朵朵乳白的云彩,如层叠的风帆到处飘扬。西南风让它停在蓝天的海湾,轻轻地呼吸着。有时,新鲜的香草和泥土的气息在温暖中浓郁地飘散。年轻的山毛榉叶闪闪发光,一滩滩的雨水使道路欢笑,树篱下的草滩上交错的杂草,像绿色瀑布在两匹斑驳的小马左右翻滚;松鼠从前面蹿过,一只云雀稍稍飞远,舒缓心情,当突袭结束,它合上了翅膀;惊起的黑鸟,带着像断续鸡鸣般的喧嚣,从榛子树到橡树丛,穿越路边的树丛盘旋;短暂的飞行,到处都是轻快的跃动,头顶上阳光一直灿烂。
黛安娜握着缰绳。鞭子只是一种装饰,就像将军的羽毛帽一样。邓斯坦夫人的小马是雷德沃思送的礼物,他总是挑选最好的作为礼物。它们以欢快的步伐奔驰着,是最喜欢结伴而行的品种,因此黛安娜称它们为德罗米奥一家。通过一个古老的砂砾场,有一道门通向下面松软的草皮,两旁有一条长长的线,像赛马场一样清晰,周围被金色的金雀花灌木覆盖,而在金雀花的左侧,松树和荒野的黑色山脊交错地向西南方延伸,山谷之间是起伏的树林和阳光斑驳的草地,丛簇、土丘、海岬,一直延伸到树木繁茂的山坡环绕着的广阔农田,以及更远处,隐约可见的高地阴影,像一层面纱覆盖着无边无际的大地。紫杉、杜松、明亮的山毛榉和山矾的闪光,点缀了黑色和银色的半圆弧山地。太阳照耀在山谷中方形的毛茛上,池塘变成了一颗钻石。
“你看,托妮,”艾玛对这景色发表评论说,“我羡慕意大利有你在,比你在意大利更多。”
“特色和色彩!”黛安娜说道。“你在这里拥有它们,而且规模大得可以接受。我想在这个地方盖一间小屋,等着有一天再回来。它让我重获生机。”她抬起眼帘,望着她朋友疲惫而甜美的面容,深知她的朋友一直陪伴着她,甚至超越了死亡,在她的希望中继续存在,她勇敢地说道:“对我来说,这就是艾玛的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它让我忘记自己,就像我想起你时一样,亲爱的;但最近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而且很不祥,好像我的天性将会让我的灵魂感到恐惧。但我并不是在多愁善感,你真的就是我心中的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艾玛自信地笑了。她说出她的想法:“心灵一定是处于稍许忧患,才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在这里采集的朵花告诉我,只要我们能接受美,我们就可以在匮乏和痛苦中获得快乐。我不会说要驱逐激情,但要让激情保持清醒,就像驾驭着一匹马。”
黛安娜垂着鞭子轻拍小马的脑袋:“我觉得我不太了解他!”她说道。
在真诚和一种被掩盖,而又迟钝得让她感觉不到它与坦率的相反之处的怀疑之间,她以为自己是没有激情的,因为她能接受看得见的美,这是艾玛的处方和测试;她强迫自己充分享受、依赖和沉迷其中;她羡慕艾玛沉思的幸福,试图通过她那严肃的头脑获得其中的宁静,她想象自己成功了。然而,这种被掩盖而又迟钝的怀疑仍然压在她的内心。她将其视为一种沉迷于自我思考的狂热。在鲜红的血液中也有这样的状态,最敏锐的才智常常变得幼稚,尤其是那些胸怀大志的女性,她们害怕通过直接的目光和直截了当的言辞来混淆自己的性别尊严。然而,她的天性迫使她在心里说出这句话:“艾玛是个妻子!”她并未考虑到她丈夫的人品,也没有追究这句感叹的含义。
他们驾车穿过穿过金雀花丛,来到了一片遍布石南和盛开山楂树的荒原上,又穿过大片大片的柏树和杜松树,来到了另一处凸在矮灌木丘陵的沙地上,富有英国风景的柔和壮丽,艾玛用这样的话语在朋友的心中留下了印记:“一个跛子在你面前几乎没有什么可羡慕的,当她在门口享受这样的盛宴时,你可以自由飞翔。”
在驾车回家的路上,她们很想夸耀自己曾经享受过这片荒凉之地的孤独;就在这时,树林中的道路蜿蜒在高大的山毛榉树下,她们看到了一顶伦敦帽。帽子被从头上摘下来了。一个面色清秀、有点潮红、腿上沾满灰尘的年轻人向黛安娜开口了。
“罗兹先生!”她说,没有表现出不鼓励的态度。
他请求她原谅,他认为她会希望昨天晚上在城里尽早听到这个消息;他犹豫了一下,喃喃地说。
黛安娜转向艾玛:“丹尼斯堡勋爵!”她苍白的脸色说明了一切。
罗兹先生告诉她他是步行从城里走过来的,并且去过了科斯利;邓斯坦夫人邀请他跟随小马车一同前往那里,在那里他受到了茶点早餐的款待,因为他说他更喜欢在喝茶后行走。“我冒昧去了一趟沃里克夫人的住所,”他告诉她,“侍从说她在科斯利。我在地图上找到了那里,我知道方向,大约凌晨两点出发。我想出去走走。”
在她看来,他显然是个常常被美貌的女人所迷惑的年轻乡绅。他毫不掩饰这一点,尽管他的话引起了那位病弱女士一种悲哀的羡慕心情;他讲述了在黎明的第一缕光线中离开伦敦时的狂喜,以及他在路边和树林中所注意到的那些普通的东西,这些与大自然更加亲近,比她被迫只能摄入的提取物更加贴近自然,更耐人寻味。
“你不累吗?”她问道,希望他至少会承认一点疲劳;但是她原谅了他那种少年的吹嘘,说自己会毫不疲劳地步行回去的。
他的辛劳得到了更甜蜜的回报;如果编年史作者的工作允许他对无论在何处遇到的纯粹的激动人心的幸福产生依恋,他可能会因为幸运降临在阿瑟·罗兹先生身上,有幸能够陪同沃里克夫人前往城里而感到愉快。即使是在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的内心深处,也无法与之相媲美。他在她身边,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面容,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让他更高兴的是,邓斯坦夫人说她很乐意再次欢迎他。她觉得他是自食其力乡绅的可爱榜样。
黛安娜确信,在她伦敦的住所会有某种形式的消息等待着她;也许是一封来自那位垂危的勋爵(现已去世)的道别信。罗兹先生只知道晚间报纸的消息,大意是丹尼斯堡勋爵已在汉普郡哈洛维尔的庄园中去世。她希望收到他的告别信。她了解他,这似乎是必然的;她渴望着看到朋友生命的最后一丝闪光。她并没有预料到等着她是那样一份沉重的负担。
丹尼斯堡勋爵去世后,在场的家人举行了一次会议,商讨如何发送这封信。珀西·达西尔就是其中之一。他花了一番时间说服父亲对这件事采取义不容辞的态度,并告诉他们,他已经派遣了特使去伦敦,以此来反对他的祖母伯爵夫人,终于解决了争议。丹尼斯堡勋爵临终前曾表示,希望沃里克夫人能在棺材钉钉前一晚,陪他坐上一个小时。他说了两遍,第二次是向珀西提出正式的请求,让他转告给她,珀西答应他。他尽力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明白整个家族对这位女士的名字不满,更不用说她本人在场了。
“她不会来的,”伯爵说。
“她会来的,”老达西尔夫人说。
"如果这个女人尊重自己,她会远离这件事的,"伯爵坚持说,因为他希望事情朝那个方向发展。他喃喃自语地表示,这是不合时宜的,荒谬的,是感情用事,是病态的衰老,不像丹尼斯堡勋爵的风格。他还表示,珀西也犯了极度愚蠢的错误。
对此,老达西尔夫人点头表示同意,并说道:“这个女人很有斗志。根据我听说的,她不是一个在小事上犹豫不决的女人。她会把它看作一种接触考验,她会来的。”
他们纷纷谴责珀西,他已经驾车到这个国家的另一个地方去了。勋爵家族的继承人克里德莫尔勋爵因在美国狩猎而不在场,否则他可能会暂时受到家人们的青睐。最终他们一致同意,必须允许这个女人进入府邸,但不能受到接待。伯爵是个鳏夫;他的母亲管理家族事务,由于很难说服她,她习惯坚持自己的观点,除非涉及到珀西的行动自由。在她这个年龄的女性中,她是一个坚韧的老将;她对这个女人拜访丹尼斯堡勋爵的临终床榻和遗体所预料到的“歇斯底里的骚动”,并没有感到惊慌。为了这个家庭,她决定留在家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夜幕降临之前,除了老达西尔夫人和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屋子里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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