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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组织语言，上杉越手捧着热气萦纡的茶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开了口。

“我和你一样都是混血，父亲是上杉家的成员，母亲则是信仰天主教中法混血的修女。但因为混血的身份，在我觉醒血统之前其实本家根本没打算认我。只不过因为当时本家所有成员里只有我觉醒了皇血，他们才去往法国把当时还年少轻狂的我迎回本家奉为影皇。”

“你大概想不到当时年少的我到底有中二多爱幻想，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所以面对本家给我编织的充满了权势财富地位甚至美人的仿佛美梦一般的生活，我很快就沦陷了，甚至一度想不起我远在法国的母亲。”

上杉越说着笑了笑，像是回想起了当初醉生梦死纵情声色的场景，但笑容里却满是苦涩。

“后来后来战争开始了。但因为我依旧是那个高居王座的皇帝，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我依旧醉生梦死的活着。当时的我不仅不认为那场战争是错误的，甚至意识不到我的那些下属们究竟做下了多少人神共愤猪狗不如的事情。”

听到上杉越讲到这里，因为上辈子的原因依旧对那个海对面的煌煌古国充满好感的黑泽阵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内心充斥着满腔的愤怒和无言的悲哀。

“直到那场罪恶的战争结束时我依旧认为母亲还好好的活着，在某个不知名的教堂的灯光下温柔慈祥的给孩子们讲述着圣经里的故事。或许是当时的我已经彻底被那时候狂热的氛围所同化洗脑，即使战败了那时的我也不曾为自己和那些疯子们犯下的罪行忏悔。”

“但后来我看到了一份证词，一份来自南京的证词我觉得自己像是石化后被砸的粉碎的雕像，一寸寸的开裂风化。”

说到这里上杉越合上了双眼表情痛苦，声音也开始不自觉的哽咽，悔恨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1937年12月南京被攻克，之后的六个星期中城里有三十万平民被屠杀。一份南京城里西方侨民给出的证词是审判战犯的关键证据。那位来自法国天主教堂的修女说，日军甚至冲进西方教堂开设的育婴堂强暴藏身在里面的中国女人。”

“教堂里的老嬷嬷让中国女人们穿上修女的衣服，秘密地带他们出城。但她们在江边被日本军队拦截，藤原胜少校发现她们都是假修女。于是所有女人都遭到了强暴，反抗者被用刺刀剖开了肚子。”

“没有遭到侵害的只有带队的那位老嬷嬷，但她目睹了那血腥残酷的一幕后无法忍受，于是开枪自杀。死前她诅咒说神会惩罚罪人，用雷电用火焰……”

“她的名字是夏洛特·陈。”

上杉越说着缓缓地抬起眼帘看向已经红了眼眶的黑泽阵，眼睛变为酷烈的暗金色，愤怒和憎恨的火焰熊熊燃烧，彷佛有熔岩在深处流动。

“那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她死后甚至被那个卑贱的、该死的垃圾拿去试刀！”

上杉越低声的嘶吼着，带着困兽般的疯狂和绝望。

“看完那份证词我惊恐地尖叫出声，像个被吓坏了的孩子。妈妈分明还好好地活在世界上，在某个平安的角落里、在温暖的灯下给一群孩子讲圣经故事，她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上呢？怎么会那样痛苦绝望的死去呢？那些卑贱的蝼蚁怎么敢把刀刃用在我妈妈身上？！那些蝼蚁！那些逆贼！他们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无法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赎罪！”

“当时的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像是个嗜血的疯子一样杀死了我身边所有的侍女和所谓的上三家的亲人。但当我坐在浴池边上看着把水面染成红色的他们的尸体时，我终于清醒过来，明白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天主教的教义是反对自杀的，但作为虔诚的修女，妈妈却违背教义用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为什么呢？是因为不堪忍受女孩们在她眼前饱受欺凌后惨死的场面？”

“不，不只是这样。她的确是为此觉得痛苦，但更多的是受不了自己内心的折磨。因为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她的儿子也参与了那场战争，还是那些毫无人性的暴徒们的精神领袖之一。她最后诅咒的人也不是畜牲般的藤原胜，而是我。该被天雷、被火焰杀死的人不是那些用身体侍奉我的可怜女人，而是我啊”

看着佝偻着脊背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的上杉越，黑泽阵没有开口的想法。因为此刻的他如同上杉越一般，心中满是痛苦和愤怒。

怎么可能不愤怒呢？任何一个有良知有道德有感情的正常人在得知那场战争中发生的一切后，都会因为那恶魔般的行径而感到无可遏制的惶恐与愤怒。

“在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我离开了本家，从此再也没有了要孩子的想法。因为我是如此的憎恨在我身上所流淌着的魔鬼般的血液，是它夺走了我的母亲，夺走了我的幸福。这种肮脏的血统就应该和那些魔鬼也自愧不如的畜牲们，还有我这个混蛋人渣一起彻底的终止在这一代。”

“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曾经所犯下的错误、那些沾满血腥的罪孽竟然、竟然会报应在了你的身上”

上杉越说着双手捂脸，几乎泣不成声。

“当我放任那群畜牲任由他们拿无辜的孩子和百姓做实验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个罪不可赦的魔鬼了。为此就算我遭受再大的折磨和痛苦也是活该，是咎由自取，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