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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忙得脚不沾地,一面是婆婆悲伤过度又天寒受凉,请医问药,家中支取钱粮、器具、都要由她手中过,还要出去接待各家女眷,若不是先前跟着大嫂料理过荣国府家事,肯定一团乱麻。
苏哲朱谦等人得到消息,也从书院过来吊丧,看楚如海年纪轻轻就披麻戴孝的样子,和去年的自己何其相似。
楚家老爷过世,早就有征兆,不似自己的母亲亡故,叫人措手不及。
众人也只能苍白劝慰一句:“如海节哀。”
楚家老爷过世的消息快马加鞭传到荣国府上时,贾母心头忧虑得很,女儿嫁过去不到一年,就经历这种大事,不知能不能周转。
贾母从重孙媳妇做起,早前老太爷没的时候,上有公公婆婆,还有叔叔婶婶,还有妯娌姐妹,楚家可只有两个孩子。
崔氏看出贾母的操心,笑着温声道:“母亲,咱们家防着这一手,奔丧的人早就预备好,消息一来我就叫他们去了,妹妹在家中跟着我管家好几年,前儿二弟迎娶弟媳的时候都是她一手操持。说句不中听的,楚家再怎么,也不如咱们家大业大。咱们这边有人去也能搭把手,你大可把心放下,妹妹比我还能呢!”
大儿媳妇一说,贾母眉头舒展开些许。
“若不是那么远,倒是还能叫你去帮忙,外面有楚家的消息,赶紧递进来。”
崔氏点头应是,哄着胃口缺缺的贾母再用点牛奶粳米粥。
江南的春日笼着蒙蒙的烟雨,像是人化不开的愁绪,楚家的丧事没出什么大纰漏,停灵七七之数,楚如海作为独子,亲自扶灵往姑苏祖坟下葬,家中就只有楚家太太和贾敏。
楚家太太身子已经好转过来,只是整日以泪洗面,原先的精神头不见,春雨蒙蒙,喘一口气都是潮的,正是伤春之际,又逢亲人去世。
楚家太太成日伤心,也没精力再挑媳妇的不是,而今家中只有他们三人,平白窝里斗内耗,岂不是更伤神。
贾敏和婆婆没什么能聊天的去处,只能在旁小心服侍,唯恐照顾不周。
楚家太太没来由忽然问她:“你父亲走了以后,你母亲怎么过的?”
贾代善走的时候,贾赦、贾政都没成人,贾敏更是年幼,一应事物都是贾母料理,还要管着偌大家业。
贾敏见婆母愿意说话,就将自己父亲亡故之后,母亲如何料理家世,将他们兄妹几人拉扯大如实说了。
楚家太太听着,无端又滚下泪,看一看天色赶贾敏回去:“你母亲到底是……更不容易,天没暖和透,你回去,不必在我跟前熬着。”
贾敏恭敬起身:“是,媳妇明日再来。”
而后仍旧每日晨昏定省一样不落,规矩十分周全,对外还要给江南各家还礼,京中的消息二嫂一举得男,各样节礼,事事都要她亲自打点,井井有条,连两个姨娘都有些佩服她。
“咱们家这位奶奶,还算有媳妇的模样。”
楚如海一去将近二十来日,把楚家老爷阴宅落定,各样礼节完成,返回家中。
一进后院,难得见穿着一身素服,穿着麻衣的贾敏巴巴迎上来,娇声软语中带着几分委屈:“你一去这么多天,怪想你的。”
夫妻二人悄悄拉一下手,贾敏冲着楚如海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赶紧去看看母亲。这几日她一直有给楚如海去信,说家中的情况,楚家太太郁郁寡欢,如此下去必定肝气郁结,将身子拖垮。
楚如海赶紧去母亲的住处给她磕头:“母亲,孩儿已经把父亲安顿好了,母亲身子可大安了?”
今日天晴,楚家太太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儿子回来,略有点精神,一开口就能听出来中气不足:“身子好了,心里难受。”
楚如海想着母亲就是闲着胡思乱想,以至于总将伤心事过不去,于是又道:
“母亲,儿子这回去那边,看中几个庄子,先前儿子成婚时,想着应该往祖上再添几分祭田。母亲你帮忙掌掌眼,若是都好,咱们就都买下来。我叫人把庄子修缮好,若是母亲思念父亲,天好的时候,我就带母亲去那边小住。”
若是从前,楚家太太在这样的事上最有兴趣,今日神情淡淡:“我也看不出好坏,都买了吧!”
楚如海与贾敏对视一眼,读懂了彼此心中的担忧和无奈。
贾敏也在旁提议:“母亲,先前大爷说,咱们家原先在城里那些屋子,许是该修整一回,下回乡试或者每年院士,都租出去。”
楚家太太还是那样万事与我无关的模样,绷着一张脸:“这是积德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楚如海无法,见母亲似乎连自己都烦,唯恐惹出气来,她又生病,只得暂时告退,明日再来。
所幸楚如海和贾敏每日在楚母跟前孝敬,天气渐渐回暖,楚家太太的身子渐渐康复,用饭也比先前有胃口。
那日楚如海陪着母亲在园子里散步,没来由听见有人隔着墙议论。
“若是咱们这位新奶奶肚子争气点,一年半载的添个孩子,太太膝下不那么寂寞,有个寄托。”
楚如海抬头,这不是先前他和贾敏闲逛时听到小丫鬟骂狐媚子的地方?看来那个角落,竟是家中下人们专门说闲话的去处。
他再一看母亲,脸上仍是没多少表情,看不出悲喜,才一回到院子里,楚家太太就叫人把两个姨娘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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